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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飞行员怒扇空军局长耳光,伟人得知后让他连升三级当司令_胡嘉麟:中国龙与西方龙——两个世界的传说与艺术

作者:投稿 时间:2025-03-06
  • 1971年,飞行员怒扇空军局长耳光,伟人得知后让他连升三级当司令

    1971年,三叉戟飞机在蒙古坠毁后,我国空军立即召开了高层会议,可一位飞行员在大会上,竟然当众扇了空军局长两耳光,没想到毛主席得知后非但不生气,反而还下令要让他连升三级,去当空军的司令员!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呢?顶撞了上级的飞行员,为何会受到毛主席的重用呢?

    1971年9月18日,此时距离专机坠毁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作为本次事件的关联单位,兰州空军也只能赶紧开会宣布这件事,参加大会的都是空军的高级干部,而在听完工作人员的汇报后,整个会议室里都是鸦雀无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坠毁到底意味着什么!就在所有人都不敢发言的时候,一位气象局副局长打破了沉默,然而他的发言却让大家都为之震惊!

    副局长愤怒的喊道,我就不信他就这么叛逃坠机了,在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没准还是被冤枉的,必须要有关部门调查清楚!此话一出,把在座的高管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在这么敏感的时期,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别人利用!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就在现场一片安静的时候,坐在最后排的飞行员王海,突然就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然后就握紧拳头向那位局长冲去!

    从会议室的末尾到前排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按说在场的人是完全有时间阻止的,然而在这个特殊节点,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王海冲过去后,二话不说,对着那位副局长就是两个大耳光。此时的副局长是一脸的震惊,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为空军高官,竟然会被一个飞行员殴打,而且还是当着所有高官的面!这样的举动绝对是对自己地位的挑衅,要知道军队是一个极其讲究等级的地方,下级敢公开挑衅上级,这样的举动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会遭到重罚。可王海却没有任何犹豫,在扇完耳光后就坐回了原位,此时的副局长本想发作,但在看到现场众人的反应后,他就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位飞行员过来打自己并非是恶意,相反他的这个举动,直接救下了自己的一条命!

    而在这件事发生后,王海的名字也传遍了整个军区,战友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担心王海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严惩,然而奇怪的是,毛主席在得知此事后,认为王海有大局观,只是担任一个飞行员有点屈才,于是就让他连升了三级,直接晋升为了广州军区的空军司令员!但其实王海能被毛主席看中,并非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抗美援朝时期,王海就驾驶着战机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清川江战役中,王海所在的九团一大队,受命阻击美军八十多架的轰炸机群!王海首当其冲,驾驶战机从上空飞来,在把机群打散后,就开始咬住对方的尾巴猛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王海就击落了敌人五架飞机!而在之后的战斗中,更是打伤了三十余架!战争结束后,王海获得了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毛主席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当时还亲自给他的部队写下了祝贺词,而也正是因此,王海所在的飞行大队,被任命为了王海大队,并且这一称号一直流传到了今天,而王海在成为我国空军司令员后,也是凭借着自身能力,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空军飞行员,可以说在我国的空军建设中,王海将军绝对是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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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胡嘉麟:中国龙与西方龙——两个世界的传说与艺术

    龙,是世界多元文明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灵动物。随着全球化进程中多元文明的碰撞,尤其是近代以来东西方文化的冲突和流变,中国龙在跨文明视域下发生严重的文化误读。西方基督教传教士将之翻译为“dragon”,中国龙的形象被打上了邪恶的文化标签。纵观中国历史具有连续不断、绵延不绝的文化脉络,不同于西方断裂式的古代文明模式。对待龙文化的认识,实质上反映了东西方两种文明不同的神话系统和社会风俗。

    一、中国龙的文化内涵

    龙在中国文化中具有特殊的地位,是中国古代礼仪文化与政治制度的象征。许慎《说文解字》称:“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在东西方早期文献中,龙之形象都没有明确的描述和界定。龙与水的关系非常密切,这是东西方龙文化的共同特点。但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龙有飞天遁地的能力,通常具有吉庆、祥瑞的文化色彩。在帝国时代龙被视为政治秩序和终极权利的象征,一直延续到近代帝制的崩溃。由于中国龙所具有礼仪性和政治性的特点,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成为民族精神认同的主流,为国家统一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一)中国龙的起源

    新石器时代的东亚地区已经出现了关于宇宙理论的原始观念,龙之形象最早来源于天文和星象。1987年河南濮阳西水坡45号墓发现蚌塑的龙虎图(图1),墓主为成年男子,左侧(西侧)有蚌壳堆塑的虎形图,右侧(东侧)有蚌壳堆塑的龙形图。龙首朝北,口部大张,曲体长尾,两龙爪。这座墓葬属于仰韶文化时期,年代为公元前4300~前3800年。墓主人身份较高,大致具有巫觋领袖的地位,龙虎图象征着宇宙星宿。

    图1河南濮阳西水坡45号墓中的龙虎图

    东汉应劭《风俗通义》记载了中国古代的宇宙观:“四方皆有七宿,各成一形。东方成龙形,西方成虎形,南首而北尾。南方成鸟形,北方成龟形,西首而东尾。”战国早期(公元前5世纪初)曾侯乙墓的漆木衣箱盖(图2),按照顺时针写着二十八宿的名称,并且在二十八宿东西两侧绘制有龙虎图。苍龙七宿和白虎七宿的观念从新石器时代开始产生,历经数千年直到汉代转化为文字表述。

    图2曾侯乙墓出土的漆木衣箱盖

    商代甲骨文的“龙”字构形(图3),正好与苍龙星宿的图像吻合。根据甲骨卜辞记载,商人占卜通常是将龙和降雨联系在一起(《甲骨文合集》28422、28420、13002)。卜辞内容有商人作“龙”,目的就是为了降雨,因此有学者认为《淮南子·地形》记载的商汤遇到旱灾作土龙求雨是有历史依据的。类似的情况还见于《山海经·大荒东经》、《春秋繁露·求雨》、《论衡·乱龙》等文献,说明以土龙求雨的传统观念和信仰活动在古代社会颇为流行。

    图3商代甲骨文的“龙”字与苍龙星宿

    辽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沙拉乡查海遗址的大型龙形堆塑,全长19.7米,体宽近2米,时代约为公元前6000年。这件龙形堆塑使用较为均等的红褐色石块堆塑成一条长龙,龙首朝西南,龙尾东北,昂首张口,曲体弓背。整个堆塑位于整个聚落的中心广场位置,北侧紧靠具有宗教礼仪中心功能的大房子,南侧为祭祀坑,说明龙形堆塑与礼仪活动有着密切的关系。

    湖北黄梅白湖乡焦墩遗址的龙形堆塑,全长4.46米,高2.28米,宽0.3~0.65米。焦墩遗址属于大溪文化,时代约为公元前4000年。龙形堆塑使用卵石堆塑而成,龙角上扬,长颈弯曲,背部有鳍,腹下有爪。龙背上方有三堆卵石,呈东南向排列,与龙角成一条直线。古代授时的主星是大火星,即苍龙七宿的心宿二(AntaresaScorpio)。黄梅焦墩的龙形堆塑的心宿位置有用石块摆塑着三星图案,推测可能是古人观象授时的心宿三星。

    史前社会龙形堆塑的出现,表明龙的起源与祭祀祈祷龙星的信仰活动有关。文献所述的龙“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所指的即是龙星。龙星从地平线升起之时,正好是农耕开始的初春。《左传·桓公五年》记载:“凡祀,启蛰而郊,龙见而雩,始杀而尝,闭蛰而烝,过则书。”

    服虔注:“大雩,夏祭天名。雩,远也;远为百谷求膏雨也。龙见而雩,龙、角、亢也。谓四月昏龙星体见,万物始盛,待雨而大,故雩祭以求雨也。”公元前8世纪的文献资料表明,初春惊蛰后当苍龙星宿出现于东方地平线,就要举行雩祭。四月龙体星宿显现出来,这是农作物最需要雨水润泽的季节。《国语·周语》有“夫辰,角见而雨毕”,也是指当苍龙星宿的龙角露出地平线就会有降雨。

    新石器时代龙之形象和观念已经在中华大地广为传播,辽河流域的查海遗址、黄河流域的西水坡墓葬、长江流域的焦墩遗址,分别代表了中国北、中、南三个区域。龙形堆塑与史前社会的意识形态、社会组织和礼仪活动都有密切的关系。龙之形象具备了八千年来中国龙的基本特征,即龙首突出,蜿蜒的躯体,有鳍有爪,与蛇的形象有明显区别。中国古代思想观念中龙与水的关系,是通过龙星和降雨建构起来的。龙与权力的关系,则是与掌握天文星象知识的巫觋精英相关。巫觋精英通过天文星象知识来摄取“通天”的权利,逐渐转化为世俗权利。

    (二)中国龙的礼仪观念

    中国龙的礼仪观念体现在天神“上帝”的宗教观,紧密结合于王权政治。从史前社会普遍存在的泛神论自然宗教,到商周时期人伦政治制度的建立。龙之形象外化为礼器,龙的观念内化为礼制。1971年内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发现的玉龙(图4),属于红山文化晚期,年代大致在公元前3500~前3000年。通体呈墨绿色,高26.3厘米,直径为2.3~2.9厘米。

    龙的吻部前倾,略向上弯曲,鼻端较平,双眼突起呈梭形,眼睛细长上翘,龙体卷曲为C形,颈脊的鬃毛较长。这种卷体小玉龙的经典样式,还发现于长江流域的凌家滩遗址。甚至在红山文化消亡数千年后,仍然被商周时代的人们所模仿,例如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小卷龙玉器(图5)。中国文化源远流长的重要表现就在于,当一个政权衰落或崩溃以后,早期文明的宗教礼仪与艺术品经常被后来的政权得到反复的模仿和重建。

    图4内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出土的玉龙

    图5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小卷龙玉器

    陶寺遗址是陶唐氏的都邑,《左传》、《国语》等先秦文献都有陶唐氏豢龙、御龙的记载。20世纪80年代在山西襄汾陶寺遗址3072号墓发现的彩绘龙纹陶盘(图6),年代为公元前2500~前1900年。陶盘通高8.8厘米,口径37厘米,施黑色陶衣,内壁磨光,以红、白彩描绘出龙的形象。龙纹有豆状圆目,巨口外吐长舌,上下颚排列整理的齿牙,舌前部呈树杈状分支。

    装饰鳞纹的龙体内卷,龙尾在盘底中心,颈部描绘有鳍。陶寺遗址的社会复杂程度远远超过红山文化等社会形态,已经出现了相当明显的社会分层。大量礼仪用器被生产和随葬,这些随葬品象征着社会精英集团的政治身份。同时,陶寺遗址还发现有文字,以及用于观察天象的大型礼仪建筑,表明该社会能够动用大量劳动力从事宗教礼仪活动。彩绘龙纹陶盘作为礼器,随葬在高等级的大型墓葬中,代表着墓主人的政治权威,是复杂社会贵族政治的艺术象征。

    图6山西襄汾陶寺遗址3072号墓出土的彩绘龙纹陶盘

    二里头遗址是夏王朝的一处重要城址,年代为公元前1800~前1500年,遗址内有大型宫殿区、作坊区和高等级墓葬群。2002年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三号墓出土一件大型绿松石龙(图7),长64.5厘米。绿松石龙被置于墓主的骨架之上,由肩部至髋骨处,龙头朝西北,尾部朝东南,旁边还有一个铜铃。整个龙体是由两千余片各种形状的绿松石组合而成,起初是附着于某种有机物之上。

    龙首呈浅浮雕状,吻部略突出,以数节青、白玉柱组成额面中脊和鼻梁,龙眼为长梭形,以圆饼形白玉装饰为眼睛。龙体弯曲起伏,尾部内卷。三号墓位于三号建筑基址的中轴线,是一座大型贵族墓。在重视“建中立极”的空间礼仪来构筑政治合法性的古代观念中,这座墓葬无疑具有特殊意义。通过墓葬中随葬的器物,表明墓主人具有掌握祭祀与宗教活动的神权身份。这件绿松石龙形器与当时宗教意识形态和政治权力存在某种关系,是古代礼制的象征。

    图7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三号墓出土的大型绿松石龙

    夏商周时期龙的观念虽然在社会宗教意识形态领域占有重要地位,但是龙之形象与政治权威之间已经建立起相当的联系。龙纹饰被广泛运用于宗庙礼器,政治精英正是通过对礼器的生产和控制,对龙之形象的艺术表现,由此实现“使民知神奸”的作用。龙纹是青铜器纹饰最重要的题材之一,其种类丰富,型式繁多,数量庞大,按照形态分为卷龙纹、交龙纹、爬行龙纹、双体龙纹、象鼻龙纹和花冠龙纹等(图8)。早期龙纹无角无翼,商周时期逐渐演化出双角,春秋战国时期又接受草原文化的影响演化出双翼。

    图8青铜器上的各种龙纹,由上向下依次是卷龙纹(左)、交龙纹(右)、爬行龙纹、双体龙纹、象鼻龙纹、花冠龙纹

    周人开始将龙纹作为象征天子符号的一种,通过文献记录下来。《礼记·礼器》:“天子龙衮”。《礼记·玉藻》:“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龙卷以祭,”郑玄注:“画龙于衣”。根据文献所述龙纹是天子礼服纹饰的一种,用于祭天等重大礼仪活动。《礼记·檀弓下》:“天子龙輴而椁帱”,郑注言天子所用的殡车辕部画有龙纹,但诸侯的殡车则不装饰龙纹。天子所用章服的龙纹饰具有政治礼仪性,在一定程度上祛魅了早期的巫觋文化。此时,龙纹饰并未成为最高权力的象征,独一无二的政治权威以及政治秩序是从秦汉时期开始逐步加强,最终完成于明清时期。

    (三)中国龙的神话传说

    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创大秦帝国,《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称秦始皇为“祖龙”。此后,历朝历代皇帝都曾编造龙的故事,借助龙的影响登上帝王宝座,为政治法统的合法性制造舆论。《史记·高祖本纪》称汉高祖刘邦为龙之子,“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刘邦还编造了他是赤帝子(赤龙)杀死白帝子(白龙)的故事,这也是出于政治目的的需要。这种政治需要与龙的神性是分不开的,而龙的神话传说则为政治权威提供了历史依据。

    龙作为沟通人间与上帝的工具,具有到达天界的作用。《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南海之外,赤水之南,流沙之西,有人珥两青蛇,乘两龙,名曰夏后启。启上三嫔于天,得九辨与九歌以下。”《左传·昭公二十九年》:“及有夏孔甲,扰于有帝,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后。龙一雌死,潜醢以食夏后。”夏王启乘龙升天,从天界获取具有宗教力量的乐舞。夏王孔甲到上帝处,被上帝赐予乘游的龙。

    中国古代的族群领袖均有乘龙的传说,通过驾驭龙显示登天遁地的能力。这些政治精英都被后裔尊崇为祖先神,以此来构建统治权力的合法性。《史记·封禅书》载黄帝铸鼎成仙,“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大戴礼记·五帝德》:“颛顼乘龙而至四海”,“帝喾春夏乘龙,秋冬乘马。”《山海经·海外南经》:“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龙与帝王的联系,就在于帝王作为“群巫之长”的身份,能够驭龙升天。

    乘龙升天的传说还承载有强烈的宇宙观,帝王能够驭龙升天,历代的圣贤名臣死后也能乘龙尾升天。《楚辞·远游》载“奇傅说之托辰星兮。”《庄子·大宗师》:“傅说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箕尾为苍龙星宿之尾星,传说商代贤相傅说死后即乘苍龙之箕尾升天。龙具有沟通天地的作用,乘龙升仙的观念成为汉代神仙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希望借助龙的神力达到其自由的境地,使得龙在民间信仰中占有重要地位。

    1972年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帛画(图9),长205厘米、上宽92厘米、下宽47.7厘米。帛画用笔墨和重彩绘画,画面从上至下分为天界、人界和冥界三个部分。天界左右两侧分别描述有日月,以及象征日月的金乌和蟾蜍。日月之间有人首蛇身的天神,应为伏羲或女娲。日月之下分别有两条龙,右侧的无翼龙是中国史前时期以来的艺术传统,左侧的有翼龙则是接受欧亚草原“有翼神兽”影响的艺术表现。

    天门的门柱上有两只小豹,天门两侧有守门神帝阍。天门之下有两条青色和赤色的龙分列两侧,相交穿过中部的谷纹巨璧。谷纹巨璧之上描绘拄仗而立的老妇人,左侧有两个男子举案跪迎,右侧有三个侍女拱手相随。这个老妇人即墓主人辛追,整幅画面表达的就是墓主人乘龙升入天界的场景。

    图9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墓出土的帛画

    龙上升到天空带来降水,潜入深泉作为水神。《管子·水地》称龙“欲上则凌于云气,欲下则入于深泉”。同时,历史文献又将龙构建成为祥瑞的象征,以及政治兴衰的代表物。《论衡·奇怪篇》:“野出感龙,及蛟龙居上,或尧、高祖受富贵之命,龙为吉物,遭加其上,吉祥之瑞,受命之征也。”《史记·周本纪》:“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龙止于夏帝庭而言。”《论衡·乱龙》:“夏后之庭,二龙常在。季年夏衰,二龙低伏。”通过神话传说的影响,龙的政治权威得到世俗社会的普遍认可。

    (四)中国龙的精神认同

    中国古代帝王将龙作为皇帝和皇权的象征,龙的传说在民间广为普及,龙之形象渗透到民族意识中。魏晋南北朝是中华民族大融合的重要时期,匈奴、鲜卑、羯、氐、羌等游牧民族纷纷在长江以北建立政权,形成一个多民族文化相互传播、互相融合、相互促进的历史时期。

    龙纹饰一方面运用于墓葬浮雕和壁画之中,是汉代神仙思想的延续。另一方面运用于宫殿建筑,体现皇室的威严。山西大同是北魏早期都城,1979平城遗址出土的石雕龙纹柱础,中心为莲瓣纹,鼓壁雕刻四条飞龙纹,基座刻有卷草纹和水波纹。这是佛教艺术传入中国,与中国传统龙纹饰的融合。北朝流行的龙柄执壶,以龙为柄,龙作口衔沿状,体现了龙纹饰与北方游牧文化的结合。

    唐宋时期,中原王朝之外的少数民族政权都以龙纹饰作为帝王服饰的题材。敦煌在北宋景祐年以后为回鹘、西夏等少数民族政权占领,统治时间长达四百年,在敦煌壁画中保留了许多少数民族统治者的服饰画像。敦煌莫高窟409窟的回鹘王龙袍壁画(图10),回鹘王头戴尖顶高冠,组缨系颔,身着皂色圆领团龙纹锦袍,腰束躞蹀带,下穿长靴。棉袍的前襟、肩袖都装饰有团龙纹。帝王礼服所描绘的团龙纹是权利的象征,直至明清时期的龙袍、器具以及皇宫建筑图案大都以团龙纹作为主题。

    图10敦煌莫高窟409窟中的回鹘王龙袍壁画

    敦煌莫高窟98窟的于阗国王冕服壁画(图11),于阗国王李圣天头戴六旒玄冕,身穿十二章纹冕服,两袖描绘升龙纹,龙首有羚羊角,颈部披有鬃鬣,肩生火焰,龙之形象融合了佛教艺术的某些元素。新疆塔里木盆地的于阗国,属于印欧语系伊朗语族。于阗国王李圣天,原名尉迟沙缚婆,因先祖有功于唐朝,赐姓李。这些壁画体现了周边少数民族政权对华夏族龙文化的精神认同,他们都自喻为“龙之子”,将自己作为神圣权威的代表来治理土地和人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龙文化的精神认同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基础,这些少数民族政权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图11敦煌莫高窟98窟中的于阗国王冕服壁画

    契丹、女真、吐蕃等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都以极大的热忱接纳龙文化,根据《韩匡嗣墓志》记载,韩匡嗣之父韩知古“会九五龙飞之主,当经纶草昧之时”,可知当时人将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称为“九五龙飞”之主,也就是九五至尊的真龙天子。在辽代和金代帝王陵墓中,有大量的龙纹雕刻。西藏琼结县的木惹山有吐蕃赤德松赞的墓碑(图12),通高7.18米,碑的形制风格仿唐碑,由碑帽、碑身、碑座三部分组成。

    石碑平面为长方形,上小下大,有明显的收分,碑正面上端东侧刻有太阳,西侧刻有月亮,下方刻有古藏文碑文。碑身东西两端上部装饰减地浮雕的云中升龙图案,龙体修长,头部雕有龙须、龙角、龙鳞和脊毛等。两龙相交,于云中升腾而起。碑身近底部的位置还减地雕刻有四条相互盘绕在一起的蛇纹,蛇上半身直立,口吐信,形象凶恶,身下雕刻有莲花座。

    石碑的二龙相交图案,在汉文典籍中称之为“交龙”,其深层含义有阴阳相合之意。交龙图案在中原地区特别盛行,同时也是一种权势和等级的标志。赤德松赞墓碑的交龙纹,受到华夏族神话题材和纹饰传统的影响,是由吐蕃工匠所创作的作品,体现了汉藏文化的交融以及对龙文化的精神认同。

    图12西藏琼结县木惹山上的赤德松赞墓碑正面及侧面

    公元12世纪后半叶,蒙古族崛起于漠北草原,经过成吉思汗祖孙三代统一了中国。虽然历代皇权都对龙纹饰进行过垄断,但是这种垄断还不很严格。严格禁止百官和民间使用龙纹始于元世祖忽必烈时期,《大元圣政国朝典章》记载至元七年(公元1270年)忽必烈明文规定不准织绣和贩卖日月龙凤纹的绸缎,如果属于过去已经织就的,要加盖官印。由于不能令行禁止,延祐元年(1314年)又明确规定皇家龙纹是五爪二角者,非五爪二角的龙纹可以织绣。

    明清时期龙纹完全成为皇权的垄断物,包括服饰、屏风、地毯、器具以及各类建筑装饰都有龙纹。满族的传统服饰并无等级之分,清太宗皇太极继位后规定,“八固山诸贝勒,素、蟒缎,各随其便。不得擅服黄缎及五爪龙等服,若系上赐不在此例。”(清太宗文皇帝实录卷十二)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首次纂修《大清会典》,对宫廷服饰的颜色、纹样和质地都作了明确的规定,使得清代服饰制度成为中国历史上等级制度最为严密、最为繁缛的一代。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有康熙皇帝冬季庆贺大典所用礼服(图13),身长148厘米、两袖通长202厘米。

    礼服为黄色缎面,貂皮里,披领及袖皆蓝色,片金加海龙缘。通身以赤圆金绣龙纹,前胸、后背和两肩各有正龙一条。腰帷有行龙纹五条,辟积前后团龙纹各九条,裳正龙二、行龙四条。又以蓝、紫、绿、香四色丝线为主色调,辅以深浅不同的三晕色,绣流云、火焰点缀其间。捻金极细,用色沉稳素雅。在柿蒂纹和腰帷之间前后绣团龙各四,衽无纹,有黄条墨书“圣祖”二字。

    图13故宫博物院藏康熙皇帝冬季庆贺大典礼服

    龙在中国文化中是祥瑞的代表,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通过历朝历代统治者的不断示范,龙被人们赋予了强烈的审美色彩。新石器时期的朴素简约,夏商周时期的神秘抽象,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的粗犷雄健,魏晋南北朝至唐宋时期的刚柔并济且大气开放,元明清时期的复杂繁丽、神圣不可侵犯。龙文化逐渐升华为一种礼仪规范,龙之形象自然而然升格为一种标志性的文化符号。中国龙文化的特殊性在于,它的文化内涵与艺术特征是与制度化密切相关的。

    二、西方龙的文化内涵

    西方神话传说中,龙是凶猛的怪兽与邪恶的象征,所以西方世界一直流行着“屠龙”(Dragon-Slaying)的传统。屠龙主题的神话传说最早出现于公元前2000的美索不达米亚,这些成为西方诸多神祇和英雄屠龙叙事作品的共同原型。随着基督教的兴起,龙被描述为魔鬼的化身,英雄的功绩转向了圣徒。在神祇和英雄屠龙的叙事情景中,龙作为正义之神的对立面,其神灵地位不断地下降。龙在神话系统中不同的含义和地位,是中国龙与西方龙最本质的区别。

    (一)西方龙的神话传说与起源

    苏美尔人属于非闪族、非印欧的民族,苏美尔人的宗教观念是一个高度发展的万神殿系统,深刻影响了古代西方的所有民族。19世纪80年代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在尼普尔一处苏美尔遗址进行发掘,出土了3万余块泥板文书,使得苏美尔文学作品得以保存下来,这些作品的时代大约在公元前1750年。苏美尔神话中屠龙的有三位主人公,分别是水神兼智慧神恩基,战神尼努尔塔、丰饶与爱情女神伊南娜。

    屠龙主题的第一个版本是苏美尔诗歌《吉尔加美什、恩启都与冥府》,主要讲述女神埃里什基加尔被库尔诱拐到冥府,水神恩基战胜了库尔。苏美尔语“库尔”(Kur)本义是“大山”,同时也表达一种宇宙观,规律性地被用来表示“冥府”,即地下世界。按照宇宙法则构想,库尔位于地壳与瀛海之间,这里是凶猛怪兽生活的地方,因此这个怪兽也被称作“库尔”。

    第二个版本是《宁努尔塔的功业与开拓》,战神宁努尔塔是恩利尔之子,在沙鲁尔的鼓励下战胜了库尔。随着库尔的毁灭,一次严重的灾难突袭了大地,泥板文书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遍地饥馑,寸草不生。河流干涸。已无净手之水,水波不兴,田地难以灌溉,沟渠不再开掘,全部疆土一无所生,唯有莠草丛丛。”

    为了阻止地下恶水继续流出,他用石块堆积在被杀死的库尔身体之上,阻止了地下恶水的流出,又将已经流出地面上的恶水聚拢起来,引入底格里斯河中。随后,田地重新得到净水的浇灌,五谷丰登。这个屠龙的叙事发生在一种灾难和救灾的矛盾情景中,被杀的怪兽是地下恶水之神,并对大地和人类构成毁灭性的威胁。战神尼努尔塔杀死怪兽,有效地制止了灾难的蔓延,意味着让失去正常秩序的世界恢复了秩序。

    第三个版本是《伊南娜与艾比赫》,这首诗歌从赞美女神伊南娜开始,伊南娜对天空之神安诉说如果库尔不顺从,她将强硬地对待这个怪兽,并用威胁的口吻叙述称:“我将向它投掷长矛,投掷棍,武器,我都将投向它,在它临近的森林中,我将燃起大火,在它的……我将建造青铜之斧,所有它的水,像吉比尔精炼者,我将使之枯竭,像大山阿拉塔,我将移除其恐惧。”天空之神安也诉说了库尔对抗诸神的危害:“对抗诸神站立的地方,它已经指引恐怖,在恩努纳济就座的地方,它已经引发恐惧,它令人畏惧的恐怖,它已经投向了大地。库尔,它的令人畏惧燃起大火,它已经指引抗拒所有土地。”

    通过三个版本的苏美尔神话,可知库尔居住在地下世界,它的能力是能够引发地下恶水袭击诸神以及对大地造成危害,是黑暗冥界的象征。虽然这些文学作品没有描述库尔的具体形象,根据古巴比伦时期的滚筒印纹饰可知它是一种头上生角的蛇状怪兽。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一枚滚筒印(图14),年代为公元前18世纪。纹饰主题描述的是伊什塔尔女神接受众神的崇拜,伊什塔尔女神脚下踩着一个头上生角的怪兽。这个场景反映了《伊南娜与艾比赫》的故事片段,库尔对众神造成危害,伊什塔尔女神降伏了怪龙库尔。苏美尔人称作的伊南娜,阿卡德人称为伊什塔尔,都是以金星作为其人物标志。

    图14大英博物馆藏滚筒印

    使用闪米特语的阿卡德人征服了苏美尔人,与阿卡德人同宗同源的阿摩利人后又建立了古巴比伦王国,并且对苏美尔人的神祇系统进行了改造。马尔都克(Marduk)虽然源于苏美尔神祇,此时却成为巴比伦神殿的至高神。阿卡德人的创世史诗《埃努玛·埃利什》宣扬了马尔都克的创世功绩,使他成为战胜古老宇宙的英雄。

    这部文学作品的年代大约为公元前1500年,马尔都克与提亚玛特制造出来的巨龙怪兽“穆什苏什”(Mushhush)战斗,穆什苏什被马尔都克打入冥府之中。阿卡德语“穆什苏什”的意思是“愤怒的蛇”,在古巴比伦艺术中同样是作为黑暗冥界的象征。在伊朗苏萨出土的喀西特人统治时期的界碑(图15),年代为公元前1200年,现藏法国卢浮宫博物馆。这块界碑记载了国王赠予土地的事件,以此表明王室交易的神圣性。界碑上端雕刻有各种神衹象征着天界,下端雕刻长角蛇形的穆什苏什象征着地下世界。

    图15法国卢浮宫博物馆藏界碑

    马尔都克降服穆什苏什之后,又将其当作坐骑。例如巴比伦遗址出土的圆筒形印章(图16),年代为公元前850年~前820年,现藏德国柏林的新国家博物馆。同时,这种龙又被视作马尔都克的象征。德国柏林的佩加蒙博物馆收藏有在新巴比伦时期的伊什塔尔门,城门所装饰的穆什苏什浮雕(图17),由14层70块釉面砖铺砌而成。

    扁平的蛇头吐着两叉舌,大眼直视前方,头上的冠羽向后上卷,双角直立。颈部较长有鬃毛,体驱似马,结实健壮。下身有四条腿,两只前腿作狮蹄形,触地有力,两后腿微曲,作钩状爪形。全身披鳞,尾部弯曲上翘,尾端为针形的蝎尾。从古巴比伦王国到新巴比伦王国,龙之形象逐渐脱离了蛇的形态,有了较大的改变。

    图16德国柏林新国家博物馆藏印章

    图17伊什塔尔城门用穆什苏什浮雕装饰

    赫梯文明是古代两河流域文明与爱琴海文明之间的重要环节之一,并对希腊神话系统产生深远的影响。1906年在土耳其安卡拉的博阿兹卡莱发现的泥板文书,记载有关赫梯神话的文学作品。其中流传着两个关于风暴神塔鲁(Saru)与龙神伊鲁扬卡(Illuyanka)斗争的故事。

    第一个版本叙述说风暴神普鲁利与龙神伊鲁扬卡战斗,龙神胜利了。风暴神在力量上不及龙神,于是想到利用智慧战胜龙神,便请求风和空气女神伊纳拉,筹谋使龙神酒醉后杀死他的计划,最终由风暴神将龙神杀死。第二个版本同样叙说了风暴神普鲁利被龙神伊鲁扬卡打败,但是还被抢夺了心脏和双眼。风暴神利用儿子的婚姻和谎言,取回心脏和双眼并且杀死了龙神。

    赫梯神话中的风暴神塔鲁,在苏美尔—阿卡德神话中被称作阿达德(Adad),胡里特—乌拉尔图神话中被称作特舒布(Teshub),其形象特征是手持闪电。在公元前1000年的滚筒印(图18)上,已经出现风暴神阿达德追逐战斗龙的图案。风暴神右手持武器、左手持闪电。龙作逃亡状,龙首有长角,腹部伸出前爪,全身布满鳞片。

    古代赫梯每年到雨季,河水即将泛滥成灾时都要举行“普鲁利节”的祭祀仪式。祭祀中颂扬龙神伊鲁扬卡的神话,是仪式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可见,两河流域的龙与水有着密切的关系,杀死龙、战胜龙表达了人们消除灾难的美好愿望。

    图18公元前1000年的滚筒印上的图案

    在西方早期神话系统中,龙通常都是作为正义的对立面,象征着灾难和地下世界。这种观念在埃及文明和两河流域文明都是一致的,埃及人认为蛇居住于地下,象征着冥界,并与尼罗河的水源有关。可以推想西方龙与水的关系,以及象征冥界的内涵实质上是来源于对蛇的理解。所以,早期艺术的龙之形象与蛇的形象非常相近,都是长身无足的形状,与蛇稍有区别的是龙的头部有长角。其后,龙的形象开始接受各种动物特征成为一种复合体。蛇是地面上的爬行动物,本身并没有飞天的能力,所以晚期艺术中龙之形象的重要标志就有双翼。中国龙没有双翼也具有飞天的能力,这是中西方文化观念和艺术表现方式的不同。

    (二)西方龙的文化观念与演变

    希腊神话中屠龙的事迹开始转向英雄,龙成为世俗凡人也可以战胜的怪兽,其中最著名的是卡德摩斯的故事。卡德摩斯是腓尼基国王阿革诺耳的儿子,他得到太阳神阿波罗的启示在底比斯建造城市,遭遇到隐藏在森林深处的恶龙,“它有着闪闪发光的火红色的头冠,眼中喷射着熊熊的火焰,身体在不断膨胀变粗,口中吱吱地伸出三条长舌,就像三叉戟,龙口中长着三排尖锐的牙齿。”卡德摩斯最后斩杀了恶龙,龙在此处象征着被降服的自然力量,屠龙成为建立城邦的一种仪式,这种权利逐渐转化为政治权利。

    地中海塞浦路斯岛伊达里昂出土的一件银碗(图19),上面的纹饰同样描述了这个故事场景。这件银碗长17厘米,制作年代约在公元前750年,现藏于法国卢浮宫博物馆。纹饰的中心图案为埃及法老战胜敌人的画面,中心图案外圈饰一周人面狮身像,最外面一周装饰有希腊神话中英雄与各种怪兽搏斗的场景。其中就有卡德摩斯与妖龙战斗的图案,妖龙的大腹生有双翼,三个龙首暗合了三条长舌、三排牙齿的描述。这件器物展现了公元前8世纪地中海的屠龙主题已经在埃及、腓尼基人之间流传。

    图19塞浦路斯岛伊达星昂出土的银碗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斩杀的妖龙称作海德拉(Hydra),这是欧律斯托斯交给赫拉克勒斯的十二项苦差之一。19世纪70年代奥林匹亚宙斯神庙被发现后,出土了几百块雕像残片,这些雕刻创作于公元前470~前456年。在宙斯神庙檐部间板共有浮雕十二块,内容就是赫拉克勒斯的十二件功绩,每块浮雕表现一件功绩。

    “赫拉克勒斯十二功绩图”的第二件浮雕所斩杀的海德拉为九个蛇头形状的妖龙。法国卢浮宫收藏了一幅油画“以赫拉克勒斯斩杀海德拉形象出现的亨利四世”(图20),这幅作品大约完成于1600年。这位法国国王来自西班牙北部纳瓦拉王国的胡格诺派信徒,最后皈依天主教开创了波旁王朝,需要证明他继承王位的合法性。这件作品使用屠龙题材,亨利四世以半人半神的形象出现,具有代表天主教神圣同盟战胜异教徒的深刻寓意。

    图20法国卢浮宫博物馆藏《亨利四世斩杀七头蛇》油画

    中世纪民间传说最著名的屠龙英雄,有贝奥武甫(Beowulf)和西格弗里德(Siegfried),两位英雄所斩杀的妖龙都守护有宝藏。《贝奥武甫》是英国盎格鲁—撒克逊时期最古老的史诗,大约完成于公元8世纪。讲述了看守宝藏的妖龙向高特人报复,高特国王贝奥武甫年过八旬,不顾年老体衰依然斩杀火龙,最后重伤不治。

    日耳曼史诗《尼贝龙根之歌》,大约完成于公元13世纪。主要讲述尼德兰王子西格弗里德凭借英勇和机智杀死了守护宝藏的妖龙,以龙血沐浴全身成为力大无穷的勇士。早期神话传说中屠龙者都是神灵或是半神半人的英雄,龙的神格地位与之对等。中世纪龙的神性开始下降,逐渐沦落为宝藏的守护者,世俗英雄可以斩杀龙,以此作为政治权利的象征。

    基督教的文化传统是将龙视作魔鬼的化身,《圣经·启示录》12:9:“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是迷惑普天下的。”《启示录》将一整套象征物提升到文化寓意的层面,龙的诠释通过基督教会最终在西方文化中得以确立,使得龙成为中世纪人类真正的敌人。法国圣萨万修道院始建于公元9世纪,保存有公元11世纪的罗马式壁画。

    有一幅门廊壁画(图21),反映了《启示录》所描述的大红龙要吞妇人孩子的故事。《启示录》12:3-4:“天上又现出异象: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它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龙就站在那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吞吃她的孩子。”这幅壁画中的红龙生有双翼,一个很大的龙首,其余六个龙首在龙的颈部采用隐晦的方式表现出来。

    图21法国圣萨万修道院的门廊壁画

    恶龙的七个头暗喻了基督教的七宗罪,这种形象源于迦南神话的恶龙。迦南神话的龙被称作“亚姆—纳哈尔”(Yam-Nahar),这个七头恶龙长期与巴力神为敌,后为女神安娜特所杀。希伯来语属于闪米特语族西北语系中的迦南方言,在《希伯来圣经》中多处出现“亚姆—纳哈尔”与“利维坦”的对应关系,利维坦在不同经文段落中有“蛇”、“海怪”的意义。

    罗马的圣皮埃特罗教堂保存有公元12世纪的壁画(图22),展现的是《启示录》中天使米迦勒杖剑伏龙的情节。壁画所描绘的同样是七头恶龙,在颈部有六个小龙首,并且还有拉丁文题记“Draco”。天使米迦勒打败了的七头恶龙是魔鬼撒旦的化身,象征着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打倒黑暗。

    图22罗马圣皮埃特罗教堂的12世纪壁画

    屠龙主题是中世纪基督教艺术常见的题材,出现诸多屠龙的圣徒,例如圣乔治(St.George)、圣玛格丽特(St.Margaret)、圣雷门(St.Romain)和圣菲利普(St.PhillipofBethsaida)等。这些圣徒屠龙的传说被记载于公元13世纪的文本《黄金传奇》(Legendaaurea),其中以圣乔治的屠龙故事影响最广泛。

    传说圣乔治出生于公元3世纪的小亚细亚,某一天圣乔治来到异教徒的城市,遇到国王女儿要被献祭给恶龙,圣乔治将恶龙斩杀,国王和子民从此皈依基督教。法国卢浮宫博物馆收藏有土耳其发现的拜占庭时期马赛克壁画“圣乔治勇斗恶龙”圣像(图23),年代约为公元1300年~1350年。这幅壁画的恶龙就不是七个头的形象,说明在基督教艺术中,作为魔鬼化身的七头恶龙和危害人间的恶龙有着一定的区别。

    图23法国卢浮宫博物馆藏《圣乔治勇斗恶龙》壁画

    圣乔治在基督教传统中被看作是“勇敢”的象征,也作为基督教骑士的典型形象被欧洲大陆许多城市尊为守护神。圣徒屠龙的主题,一方面是从意识形态抬升了教徒贵族的社会地位。另一方面暗含了战胜异教徒的思想,通过屠龙来宣扬基督教。这种思想观念反映于艺术中,是龙的形象在天使屠龙和圣徒屠龙主题中出现不同的特征。中世纪基督教象征系统倾向于使用屠龙题材,赋予圣徒和龙的象征意义,来代表基督教信仰战胜异教信仰。

    三、结语

    龙,在东西方两种文明体系中的文化内涵是不同的,可以将中国龙和西方龙的差异归纳为以下几点:

    首先,起源不同。中国龙的起源与天文星象有关,与古代祭祀祈祷降雨有关。西方龙的起源与洪水有关,因为龙是控制地下恶水的神灵。虽然东西方的龙都与水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的建构方式并不相同。中国龙与水的联系是通过降雨构建起来的,与政治权力的联系是通过掌握天文知识的巫觋精英构建起来的。西方龙是通过洪水灾难呈现出来,政治权力是通过斩杀恶龙获取的。所以,中国龙有吉庆和王权的文化色彩,西方龙则是灾难和邪恶的象征。

    其次,神话系统不同。中国神话系统中,龙是作为沟通天地的工具,掌控龙的政治精英能够主导王权。此后,龙的神格地位逐渐上升,由此形成至高无上的皇权。西方神话系统中,龙是作为神灵出现,与众神斗争,一度还能击败众神。不管是苏美尔神话,还是巴比伦神话,龙都是创世神话的参与者。此后,龙的神格地位开始下降。不仅众神能够斩杀龙,半神半人的英雄也加入到屠龙者的行列,中世纪的屠龙者基本都是世俗英雄和圣徒所组成。龙的神格地位的变化,是东西方神话系统差异性的一个重要特征。

    再次,文化观念不同。中国龙是礼仪的象征,是政治权力的象征,所以龙在早期社会信仰和礼仪活动中充当了核心符号。在国家社会形态中,龙作为帝王的象征,成为民族精神认同的主流,成为民族国家共同体的标志。中国龙的文化观念源远流长,是国家统一和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的重要基石。西方龙是邪恶的象征,是魔鬼的化身,基督教会的诠释使得龙站在全部人类的对立面。中世纪国家的政治权利的合法性要通过宗教权利的认可,宗教权利的胜利则是依靠屠龙这个主题来完成。

    最后,艺术造型不同。中国龙的艺术特征从新石器时代已经确定,到明清时期发展成为一种复合体的神兽。明人笔记《五杂俎》称龙之形象:“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中国龙的基本特征是没有双翼的,只有春秋战国至汉代受到欧亚草原有翼神兽的影响,有翼龙流行过很短一段时间,最终没有成为中国龙造型的主流。

    因为在中国古代观念中,龙本身就具有飞天的能力,不用借助双翼。西方龙的艺术特征却与蛇非常亲密,这是两者文化上的同源关系决定的。西方古代观念中,蛇居住于地下,象征着冥界,所以龙的造型往往借用了蛇的形态。蛇是地下爬行动物,不具备飞天的能力,为了显示龙的能力开始增添双翼。基督教艺术借用希腊神话和迦南神话中的多首龙特征,作为魔鬼撒旦的化身,具有影射七宗罪的宗教寓意。这种造型特点,在中国龙的艺术中是看不到的。

    综上所述,西方基督教传教士将“中国龙”翻译为“Chinesedragon”是不合适的,中国的“龙”并不具备西方文化“dragon”的文化属性和艺术特征,应当予以区别和正视。

    来源:澎湃新闻

  • 山西六大重要考古发现背后,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探索未知追本溯源2021年度山西重要考古发现

    1月11日,第二届山西考古新发现论坛在山西考古博物馆举行,经过专家和媒体投票,6个考古项目从12个参评项目中脱颖而出,入选“2021年度山西重要考古发现”。2021年,可谓“考古年”。这一年,是中国考古史上一个关键节点:中国现代考古学诞生一百周年,同时也是仰韶文化发现一百周年……这一年,作为华夏文明发源地的山西,考古人用最质朴的情怀,不负韶华,捧出一个个考古重要发现,吸引着世人惊喜的目光:陶寺新石器时代遗址、太原镇城仰韶文化遗址、大同北魏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临汾霍州千佛崖、太原明代藩王墓……而在此之前,山西曲沃北白鹅两周墓地的最新考古,已经早早“飞进”全国十大考古新闻!这,是山西考古的高光时刻。习近平总书记对考古、文物工作非常重视,多次作出重要指示和批示,提出要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在2021年10月举行的山西省第十二次党代会上,省委书记林武指出,加快建设新时代文化强省,用璀璨文化之光照亮高质量发展之路。投身桑田探未知,叩问苍穹溯本源。山西考古人,以实际行动,交上了一份2021年度答卷!

    专访山西省考古学会理事长、山西省考古研究院院长王晓毅:用考古新发现,展现山西考古的温度

    山西省考古学会理事长、山西省考古研究院院长王晓毅。

    历来,“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被誉为考古界的“奥斯卡奖”,而于2020年开始在“第一届山西考古新发现论坛”推出的“山西重要考古发现”奖项,成了山西考古界冲刺“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前的“选拔赛”。另外一个重要意义,“山西重要考古发现”奖项对年度山西考古的全面梳理、总结和提升,对推动山西文化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1月11日,第二届“山西考古新发现论坛”如约而至,论坛举办之际,山西晚报记者专访了山西省考古学会理事长、山西省考古研究院院长王晓毅。

    山西晚报记者:作为本次论坛的发起方之一,山西省考古学会和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举办这次活动的初衷以及意义有哪些?

    王晓毅: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文物工作极为重视,特别是2020年“9·28”讲话、2021年“10·17”贺信精神,将考古工作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让广大考古工作者备受鼓舞、倍感振奋。总书记明确要求,要继续探索未知,追本溯源,加强考古成果和历史成果的传播。我们从去年开始,依托山西省考古学会这个平台,联合山西晚报,尝试举办了首届“山西考古新发现论坛”,无论业界还是社会大众反响都很热烈,对宣传山西考古成果、传播历史文化知识、激发全社会参与文物保护热情等,都起到了非常好的引导作用。为进一步通过这样的活动,落实好提高文化自信、增强民族凝聚力要求,我们经过精心准备,延续举办了第二届“山西考古新发现论坛”。山西晚报记者:纵观近年来的考古项目,科技考古的比重逐渐增大,山西科技考古也一直在探索,并取得很多成果,甚至在考古原址建起地下实验室。这些年科技考古给我们山西考古带来了哪些突破?王晓毅:近年来,坚持和发展科技考古,是我们实施科技创新引领,加强考古能力建设,做好出土文物和遗址的挖掘、整理及阐释,实证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年的文明史的重要手段之一。近年来,科技考古主要给山西考古带来了以下三方面的突破:研究广度有突破。一是加强了冶金、陶瓷、动物、植物、人骨考古及残留物分析等科技考古研究,初步建立了科技标本库和科学分析数据库,深化了出土文物材料与工艺的科学认知;二是广泛采用三维扫描、延时摄影、全景影像、高光谱及微型气象站等技术手段,全方位高质量记录整个发掘过程,为后期的研究展示利用提供了支撑。科研平台有突破。一是探索在考古发掘现场建设实验室,第一时间对出土文物的材质、病害及相关残留物进行采集分析,深化了考古现场文物保护研究和提升考古现场文物保护技术水平;二是加强多学科协作研究平台建设,“科技考古科研基地”已获批成为山西省文物局首批科研基地,正在积极争取建设“科技考古省级重点实验室”。标准建设有突破。一是在省市监局和省文物局文物科技处支持下,将科技考古相关标准纳入山西省文物保护标准化体系;二是积极争取地方标准立项,目前共有3项科技考古相关标准获省市监局立项,《出土青铜器科技信息提取规范标本采集》已被批准发布。山西晚报记者:考古成就的取得,人的因素很重要。2021年,山西省文物局号召全系统学习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田建文献身考古、扎根基层的精神。对此,您有什么感想?王晓毅:在田建文研究员的身上,体现的是上世纪80年代热血青年的赤子之心和崇高追求,他们有着初心不改、建设家乡的政治本色;有着归心田野、勇挑重担的责任担当;有着醉心学术、直面问题的事业情怀。和很多考古工作者不同的是,选择考古是田建文最初的梦想,从事考古工作则是他最大的追求,在这一理想信念的支撑下,1984年毕业后,他毅然决然地从北京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坚持要去考古所工作,用毕生所学去建设自己的家乡,践行自己作为一名考古人的赤子之心。这个时代是考古学发展的又一个黄金时期,一系列新问题凸显在大家面前,冲锋的号角早已吹响,不进则退。面对的情况和上世纪80年代形势类似,大量有志之士投身考古事业,各个领域都在加速前进中,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各种难题总会不期而来,不经意间也会生出些许的迷茫,这个时候更应该看看那些勇立桥头的长者,看看他们走过的岁月,从中寻找一些经得起时间检验的道路和方向。田建文的个人经验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的是谨言慎行,虚心向学,从发现中找问题,向客观资料要答案,用事实说话,这是做学问的王道,也是“继续探索未知、揭示本源”和“做好考古成果的挖掘、整理、阐释工作”的准绳。遵循着这条基本原则,很多像田建文研究员一样的学者,不断强化忧患意识和课题意识,做好个人学术规划,紧跟时代步伐,扩展研究视野,在自己关心的领域做出了卓有建树的成就。山西晚报记者:对2022年的山西考古,您有哪些预判?王晓毅:2022年,山西考古将继续围绕中华文明起源研究、石窟寺考古、考古中国·夏文化研究、考古中国·河套地区聚落与社会研究、考古中国·中华文明化进程研究等重大课题,加大田野考证力度,积极服务于全省基本建设工作,以学术为牵引,突出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基本理念,发扬艰苦奋斗、严谨求实、敬业奉献的优良传统,继续探索未知,揭示本源。我们相信2022年的山西考古也将更加精彩。山西晚报记者:本次山西考古新发现论坛之后,山西省“十三五”考古成果展也即将开展,展览名称非常有新意,名为“考古的温度”。用“温度”这个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王晓毅:“温”本义为暖,甲骨之“温”形如人在蒸汽四起的容器中沐浴,意即温暖。近年,以“温”字取义的“温度”一词成为一个热搜词汇,“国家温度”“民国温度”“城市的温度”“词语的温度”“有温度的教育”“有温度的语言”等等,一时间层出不穷,成为顺应时代、回归理性的人文思潮,其潜在要义就是返璞归真,崇尚人本主义,从内心去理解人、尊重人,做良心活干放心事。何为考古的温度,习近平总书记《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重要文章指出:“广大考古工作者风餐露宿、青灯黄卷,展现了深厚的爱国情怀、坚定的学术志向、顽强的工作作风。”这就是考古的温度,考古人内心那份最纯真的情怀,情怀来源于故事,植根于信念,凭着这份坚持,“经过几代考古人接续奋斗,我国考古工作取得了重大成就,延伸了历史轴线,增强了历史信度,丰富了历史内涵,活化了历史场景。”山西考古发端于西阴遗址的发掘,是我国近代考古的重要起步地,山西考古人秉持中国考古之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爬沟过坎,叩问黄土,冒风雪顶烈日,迎朝阳走四方,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欢歌笑语,春夏秋冬,年复一年,为中国考古事业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从晋南到雁北,从吕梁到太行,都留下了他们温暖的身影。正如展览开篇所言:考古人常常游走在冷暖之间想方设法收集着古人遗留的铢两分寸孜孜不倦思索着日月星辰照耀过的岁月痕迹希望能从黄土中寻找到先祖的踪影……

    2021年度山西重要考古发现

    (按时代早晚为序排名)

    太原尖草坪镇城新石器时代遗址临汾襄汾陶寺新石器时代遗址运城垣曲北白鹅两周墓地大同市平城区智家堡北魏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临汾霍州千佛崖遗址太原小店区明代藩王墓

    6大入围项目同样精彩

    12个考古项目中,有6个项目跻身“重要考古发现”,也有6个项目遗憾落选,但就我省考古工作来说,它们同样卓越且精彩。临汾襄汾县丁村旧石器时代遗址

    丁村遗址54:102地点位于襄汾县新城镇丁村,本次发掘总面积80平方米,发现一枚古人类牙齿化石。本次发掘完整揭示了丁村遗址典型地层剖面,发现了“丁村组”的侵蚀面,对解决“丁村组”年代争议、研究遗址的沉积环境等具有重要的意义。晋城泽州下町新石器时代遗址

    泽州下町遗址位于泽州县周村镇下町村。该遗址较为丰富的龙山时期遗存,填补了晋城地区龙山时期遗存考古空白,对构建区域考古学文化谱系、明晰文化性质、了解晋东南地区在龙山时代文化互动与整合中的角色等都具有重要意义。从出土遗物初步分析,应是陶寺文化与王湾三期文化强烈影响下的地方文化类型。这是晋东南史前考古的重要突破。临汾洪洞西孔村宋元墓地

    洪洞西孔村宋元墓地位于洪洞县甘亭镇西孔村。通过出土的买地券信息证实,墓葬区域为东孔村郭氏祖茔之地。元大德七年(公元1303)洪洞县发生了我国文字记载的第一个8级大地震,郭氏后人来此祭祖,看到祖坟受损重新修筑。本次考古发现对研究元代洪洞地震、我国古代宗法社会祖宗崇拜的礼制秩序有重大意义。对M33实施的墓葬整体搬迁工作,为我省今后的同类型墓葬保护搬迁工作,提供了一次成功的案例,积累了重要的实战经验。阳泉盂县金代壁画墓

    盂县泥河金墓位于盂县秀水镇泥河村。该墓室壁画没有程式化的孝行宴饮等内容,而是以婴戏、福禄等祥瑞图案为主。墓内尸骨和火葬组合的多人合葬家庭观念,进一步丰富了对金代晋东山地家族信仰的认识。在发掘中采用全链条的作业方式,一年内完成了基础发掘、壁画清洗与揭取、墓葬搬迁、精细化修复、资料整理、报告编写和发表工作,创造了这类单体墓葬全链条快速作业的新范式。长治潞州区明代壁画墓

    潞州区明代壁画墓位于长治市高新区西环路。该墓葬为明代早期家族墓葬,从保存较好的墓室结构、砖雕、壁画以及丰富的出土器物,反映了时人“事死如事生”的生死观、长幼有序的伦理观、日月星辰的宇宙观,以及以血缘和婚姻为基础的一种族墓制度和葬俗文化,为研究同时期、同地区墓葬制度以及明早期古代建筑增加了信息和材料。晋中开发区弓村寿圣寺建筑基址

    弓村寿圣寺建筑基址位于晋中市开发区。该建筑基址的发掘,完整地揭露出弓村寿圣寺平面布局,是近年来首次发掘的地层清晰、布局较为完整清楚的寺庙建筑遗址,为研究晋中地区清至民国时期寿圣寺营造、发展历史以及宗教民俗文化增加了一批实物资料。

    太原镇城村:

    5500年前,古人在太原的“家”

    太原尖草坪镇城新石器时代遗址

    发掘单位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

    项目负责人裴静蓉

    主要参加人冀瑞宝

    镇城遗址出土的瓷器。

    太原,太,同“大”。原,“广平曰原”,望文生义,太原就是一块大平原。于是,很久很久以前,“前”到十万年那么久,太原就有先民繁衍蕃息。学术上的说法,把这段历史称之为旧石器时代。旧石器时代再发展,就到了新石器时代,先民依然在这块土地上劳作生活。2021年,我省考古工作者从太原市国科大材料能源学院附属中小学建设项目施工区域内,发现一处距今有5500多年的仰韶文化遗址,这是近年来,太原盆地内发现的为数不多的史前聚落,也是迄今为止,太原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存。在这片遗址中,发现了不少陶器,也发现了当时独有的“五边形”房屋建筑基址,可以说5500多年前,在太原这片土地上,古人类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最早的“家”。

    镇城遗存,再现古人生活痕迹

    遗址位置,在太原市尖草坪区柏板乡镇城村。这儿地处长梁背山山前的冲积扇上,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但也算平缓,西南大约5里是汾河,东北大约3里是柏板河,不远不近,既无水患之扰,又能供日常生活——文明总是伴水而生,此处也不会例外。经过考古工作者的发掘,在遗址内共发掘仰韶时期灰坑98座,陶窑11座,房址2座;明清墓葬6座,出土了大量陶片以及石器、骨器、兽骨等。其中,陶片以泥质红陶和夹砂灰陶为主,白陶仅见1件,据此复原出了彩陶罐、红陶素面敛口钵、灰陶碗、灰陶罐、白陶器座等。陶器多为手制加慢轮修整,素面,少数红陶上施黑彩,图案以圆点、直线、弧边三角、网格纹、刻划纹为主。这是考古学家们判断时代的重要依据,并据此判断此处遗址为仰韶文化中晚期的遗存。在本次考古发现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发现了古人居住的房屋,一间只有32平方米的“蜗居”,是当时较为流行的半地穴式,平面略呈五边形。墙壁和地面被火烧过,所以显得很坚硬,这样做能减少潮湿,也稍微能避免滋生蚊虫。地面上有三排孔洞,考古学家没有发现明显的木柱痕迹,但除非要支撑屋顶,也想不出来别的作用。就在这里面出土了许多陶片,考古学家们辨别出来的有陶釜、陶罐、陶钵、尖底瓶等物,所以,这便是此间主人的“起居室”了。房屋南边发现了一个圆形灶坑,直径约1米,深0.5米,灶坑壁面为坚硬的红烧土,底部平整,有青灰色烧结面。灶坑东南边有直径0.3米的烟道与其底部相通,壁面也为红烧土。此处也出土了许多红陶片,分辨出来的有陶钵和尖底瓶,在烟道近灶坑处还发现了一个完整的灰陶罐。考古学家们还在这儿发掘出了一些器物,石刀、石斧、研磨器、骨锥、陶纺轮等,他们推测,这时的社会形态处于采集社会向农业社会过渡的阶段,所以我们大概可以知道,此处的主人过得是一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汲水而饮,炊釜而食,纺织而衣,掘穴而眠,仰可观星汉之壮,俯可见山川之美,很像中国第一首诗中说的那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两具灰坑内人骨,将时光转向“义井”

    房屋遗址的发现,让我们畅想了美好的田园生活。但是古人的生活真的如此悠哉吗?据考证,仰韶文化时代人类的平均寿命不过二十四五岁,疾病、战争、野兽、自然灾害等均是夺走古人生命的不可抗力。当然,也由此留下了很多疑问。在此次遗址考古发现中,在房屋附近,考古学家发现了两具尸骨。据该项目负责人、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裴静蓉介绍,一具是年约28岁的成年男子,一具是6-7岁的女童,男子俯身而卧,左臂置于身侧,右臂置于背后,下肢交叉,似有捆绑的痕迹。女童侧身置于男子腿部,上肢置于头部,下肢微屈。两具尸骨呈“十”字摆放。值得关注的是,尸骨被发现在灰坑,也就是垃圾坑内而非墓葬中,虽然有些陶片、猪骨之类,但一眼可见并非陪葬品。所以,我们初步推测,这两具尸骨可能是被杀害之后专门丢弃的。这是仅有的信息,但带给人们的疑问更多——这两具尸骨是否有血缘关系?如果没有,为什么被一同杀死?在项目汇报中,裴静蓉透露了最新的研究成果,经过C14年代测定,这两具人骨所存在的年代大概在5000年前,为仰韶文化晚期,换句话说这个时期的太原正处于“义井文化”时期。我省著名考古学家田建文曾经介绍,“义井文化”的提出,是山西考古学界的一件大事,尤其是义井彩陶的出土,是其他地区少见的现象。我国著名考古学家张忠培先生也说过,“在远古时期,创造了‘义井文化’的义井人,是远道而来的使用着‘西阴文化’的‘镇城人’的后裔。”目前,考古工作者正在对人骨进行同位素测定和DNA检测,不久之后的研究成果或许能提供给我们一些答案。镇城人,到底来自何方?镇城遗址是太原市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仰韶时期房址,居住的人可能是太原市第一批居民:“原住民”“老太原人”。那么镇城人到底来自何方呢?

    田建文先生曾针对镇城遗址的相关内容做过系列报告,他立足山西,深入探讨过此问题。首先,在灵石口以北的晋中盆地,包括吕梁山在内,发现距今6000年前人类活动的痕迹,仅仅是祁县梁村、太谷上土河、娄烦童子崖、离石吉家村和后赵等遗址,但目前还难以跟镇城人挂上钩。翼城县枣园遗址,考古人识别出了“枣园文化”,距今7000年至6400年,分布于晋南、豫西、陕东。枣园文化中的陶器,除了双唇壶、双唇瓶、盆、钵、夹砂罐之外,还有陶鼎,意味着这支文化要到太行山以东,首先产生陶鼎的地方,去寻找它的老家。“枣园人”的祖先从太行山以东到晋南,太原东、西两山不敢说是必经之地,起码可以说是有可能路过。中国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1985年11月在侯马“晋文化研究座谈会”上曾提出,从关中西部起,由渭河入黄河,经汾水通过山西全境,在晋北,向西与内蒙古河套地区连接,向东北经桑干河与冀西北,再向东北与辽西老哈河、大凌河流域连接,形成了“Y”字形的文化带,它在中国文化史上曾是一个最活跃的民族大熔炉,又是中国文化总根系中一个重要直根系,这就是考古学界熟知的“Y”字形文化带。为此,苏先生还做了一首《晋文化颂》的诗:华山玫瑰燕山龙,大青山下斝与瓮。汾河湾旁磬和鼓,夏商周及晋文公。古老的镇城人,就在这一条“文化带”上,起到了“纽带”的作用。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宿命,这批古人最终选择了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生存生活。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太原。

    5500年前的房屋建筑基址。

    专家点评

    考古学家、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教授王炜林

    镇城遗址非常重要。在距今约5500年的庙底沟文化时期,中国实现了文化上的第一次“大一统”,人们称其为“文化意义上的中国”。这个时期,汾河流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区域。庙底沟文化时期以华山为中心,向四周扩张,尤其是向北、向东扩张,在扩张的过程中,太原盆地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支点。

    庙底沟时期除了彩陶以外,还有最典型的尖底瓶,苏秉琦先生在1965年时就非常关注花瓣纹彩陶和重唇口尖底瓶。通过这几年的考古发现,还找到了庙底沟最具特征的五边形房子。这几种东西,都在镇城遗址发现。而且,庙底沟文化在北扩的过程中,在河套地区形成了白泥窖文化,还有一支向东北和红山文化进行了碰撞,这就是苏秉琦先生多次强调的“Y”字形文化交汇带。

    镇城遗址出土的陶片。

    镇城遗址的发现,对南北文化互动做了阐释。在这个时期,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以太原“义井”命名的文化,现在的研究观点基本上认为它和仰韶文化对峙。在镇城遗址,这两种文化都看到了。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以后需要探索的。

    总体上来说,镇城遗址的发现,对中国文明的起源、形成和发展,具有非常关键的意义。

    陶寺遗址:

    西风残照,谁家陵阙

    临汾襄汾陶寺新石器时代遗址宫殿基址考古项目

    发掘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临汾市文化和旅游局临汾市陶寺遗址管理中心项目负责人高江涛

    主要参加人何努、田建文

    1号宫殿基址

    陶寺遗址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重要、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2021年10月入选“百年百大考古发现”。从1958年文物普查发现、1978年正式发掘,43年来,取得许多重大考古发现和研究成果,为书写和实证中华文明史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在陶寺遗址,考古学家发现了(截止到遗址发掘之时)最早的朱书文字、最古老的乐器鼍鼓和铜铃、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龙图腾、黄河中游史前规模最大的墓地、世界上最古老的观象台以及超大型史前城址等。考古学家称陶寺遗址为中国史前要素最完备的都城,而现在,很多人也相信,陶寺,正是传说中尧舜两位圣王的都城——这儿,就是最早中国诞生的地方。本次成功入围的“陶寺遗址宫殿基址考古项目”,主要以大型夯土建筑1号宫殿基址为主要特点,这是迄今史前时期最大的夯土建筑基址,该建筑基址之上发现有2座主殿、东侧附属建筑、中部庭院、东部疑似廊庑等等,其结构复杂,布局规整,史前罕见,当为中国古代宫室形态的源头。其主殿D1是目前考古发现的新石器时代最大的单体夯土建筑。总之,陶寺遗址宫城内大型夯土建筑基址发掘与发现,对于中华文明起源以及早期中国等重大课题的研究具有推动意义。考古突破,全面揭露1号宫殿基址

    自2013年至2017年,历时5年的发掘逐步确认了陶寺遗址近13万平方米宫城的存在,并较为全面地揭露了南东门址和东南拐角处的侧门。“十三五”期间,陶寺遗址的考古工作被列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在该项目的支持下,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与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联合,于2018年开始持续对宫城内的最大夯土建筑基址IFJT3(现更改为1号宫殿基址)进行发掘。2021年3月至7月,考古队较为全面地揭露了1号宫殿基址,基本弄清了1号宫殿基址的规模、四至、堆积、年代、布局结构,对性质有了初步的了解。1号宫殿位于陶寺遗址宫城内地势略高的东南部,大体呈长方形,南北长约84米,东西宽76.5米,面积近6500平方米——相当于一个标准足球场。四千年历史的风烟吹过,化用一首小令便是“伤心尧舜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宫殿早已无法得见原貌,仅余其基础部分映照着冬日的斜阳。基址之上发现有明确的宫室建筑1座(编号D1)、疑似宫室建筑1座、房址3座等重要建筑,另有大量灰坑以及人头骨坑H235与水井H236等。这座D1殿堂坐北朝南,前后两进,东西面阔七间,长约26.8米,宽20.3米,总面积540余平方米,作为一种对照,故宫太和殿的面积是2377平方米。虽然不到太和殿四分之一,体量上少了许多,但那毕竟是四千年前的建筑,古人能做到那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实际上,它也是考古发现的新石器时代最大的单体夯土建筑。D1殿堂以东两米处,还发现了一座面积约100平方米的大型房址,其东南又有面积四五十平方米的小型房址两座,它们都为D1殿堂的附属建筑,功用都不太明确,发掘的考古学家有些猜测,但下定论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或许,先进的政治文明从陶寺漫延

    陶寺遗址是传说里伟大帝王尧舜的都城。如果传说为真的话,那么陶寺遗址早期应该是尧的都城,中期则属于舜。还可以说,在陶寺遗址,中国完成了从邦国时代到王国时代的转变,“尧”和“舜”的部族在长达几百年的时间里日渐强盛,其首领权力不断加强,先进的政治文明从陶寺伸出,漫延向中原、华东广袤的疆土,开启广域王权国家的先声。1号宫殿兴建时代正在陶寺遗址中期,是朝会布令的殿堂还是祭祀天地祖先的庙宇,因为缺少更确凿的证据,考古学家并不愿意下定论。不过早先的发掘,已经在王族墓地附近发现了一个祭祀区,我们姑且当他是殿堂——也就是陶寺时代的“太和殿”吧。遥想当年,伟大的王在臣仆的簇拥下,接见着来自各方国的首领。他们从没有见过这般广阔雄伟的殿堂,所以无不拜服在王的御座之下。这让王更加志得意满,相信自己的统治会像这殿堂一样永世长存。但历史证明,历史上从没有过千年万岁的王朝。无论是王的统治还是殿堂,“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终究成为历史的一声叹息。考古学家通过对遗址的考察,已经得知,在陶寺时代晚期,一场暴乱席卷了整个都城,历代先王的“陵寝”被盗掘,供奉祖先的宗庙被推毁,象征着庄严王权和祭祀祖先英灵的珍贵礼器被随意丢弃,贵人们在惊恐中被杀害,甚至遭受巨大的屈辱,尸骨层层叠压,分辨不出来谁更高贵。具体的景象难以复原,而唐朝诗人韦庄描述黄巢攻进长安的诗能让我们更直观地感受这一点: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学界对这场暴乱有两种推测,一种是外来侵略,矛头指向现在陕西榆林石峁遗址的部族,这个部族从西北而来,渡黄河,跨吕梁,攻灭了陶寺,建起了自己的王朝,这也许正是舜禹禅让背后血淋淋的真相;一种是底层起义,陶寺统治者对人民残酷的剥削压榨,终于点燃了底层的怒火,坚固的城墙和巍峨的宫殿在这股怒火前不值一提。这场报复性的暴乱摧毁了一切,从此,雄踞数百年的陶寺古都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被层层黄土所掩盖,直到四千年之后的考古学家靠断壁残垣和碎陶碎瓦来复原那一切。陶寺遗址中的首例,房址堆积中发现鳄鱼骨板

    此次考古发掘工作中,虽然发现了仅存不多的遗物,却也令四千年之后的我们惊叹以及不解。在1号宫殿基址表界面上出土一件铜璧形器,形似玉璧,器体带有内外两圈28个小长方形镂空,形制特殊,史前罕见,发掘领队高江涛说是“孤例”,所以它是礼器还是饰品,或二者兼有,都不能下定论。在宫殿内,还发现了鳄鱼骨板,以往鳄鱼骨板大多出土于大型墓葬中,多是随葬鼍鼓的遗留,房址堆积中发现鳄鱼骨板在陶寺遗址尚属首例,它是做什么的?考古学家们也只能猜测到是某种工具,具体功用还不敢断言。古希腊有位哲人说,你知道的越多,你不知道的越多。这句话用在考古上也是贴切的。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很多东西,确实解决了我们的许多疑惑。然而,这些东西带来的问题更多,以至于我们只能用想象去填补空白。1号宫殿基址附近发现了一个人骨坑,被编号为H235。人骨坑里有10个人头骨以及个别颈椎骨,判断是青壮年,男女皆有,骨上明显可见方形或圆形创伤孔,表明死于有意的屠杀。人骨坑的年代是陶寺晚期,且晚于那场令陶寺毁灭的暴乱。然而,那时候,陶寺被毁,丧失王城地位,夏禹在阳城(位于今天河南省郑州市登封市告成镇王城岗)重建了自己的国都,什么人会在旧日的王宫之外被杀呢?历史不会重复,但却能惊人地相似。古时候王朝更易之际,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大略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旧王朝崩塌,王室贵族们尽管有如丧家之犬,在旧都惶恐度日,但新王朝并不放心这些“前朝余孽”,本着斩草除根的目的,将他们杀掉消弭后患;另一种情况是,难免有旧王朝的后裔心怀故国,做一些类似“反清复明”的举动,这就更令新王朝难以忍受,于是故意显戮于前朝宫殿之侧以震慑人心。或许,一个绵延数百年的伟大王国,应该有些“孤臣孽子”,不会去向新主献媚,或为遗民,或为顽民,虽殒身而不悔——然而,这样的猜测太像一个严丝合缝的剧本,所以和事实必然会有出入。历史并不总是符合逻辑,也常常没有答案,它留下的,常常是空白。就如同国画一样,墨色描绘出形象,而留白却使得画作辽远、雄浑,生发神秘的魅力。

    宫室建筑内的房屋建筑基址。

    鳄鱼骨板。

    专家点评

    考古学家、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教授王炜林

    陶寺遗址1958年被发现,已经60多年了,在山西的考古工作中,陶寺遗址代表了“最早的中国”的考古项目,是实证中国5000年文明的非常关键的遗址。作为山西的公众和考古界,应该为陶寺加油,并向60多年来给陶寺做出贡献的几代考古人表示致敬。陶寺遗址几十年来解决了很多问题,对遗址分布、文化分期、聚落结构、大型建筑等等,做了很多关键性的工作。作为一个都城,陶寺是最早形成了宫城和郭城双城制模式的考古发现。其他的包括石峁、良渚在内,实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宫城和郭城的功能。此次所发掘的建筑基址是新石器时代最大的建筑夯土基址,有6000多平方米,在上面发现的大型宫殿建筑基址,也有500多平方米,也是最大的,这是两个“最大”。同时,辅助建筑发现了铜的构件,彩绘颜料及其研磨棒,带有白灰皮的和墙上有纹饰的房子,以及水井、人头祭祀坑,大型建筑边缘类似廊庑的建筑遗迹,中轴线布局等等,这些发现都代表中国早期宫殿的雏形。陶寺不仅对中国文明起源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而且对宫殿建筑的起源也是非常重要的发现。总体上讲,陶寺遗址的发现意义非常重大,实证了以中原为核心的文明发展的道路和模式。

    垣曲北白鹅墓地:

    召公后裔灵魂归处

    运城垣曲北白鹅两周墓地

    发掘单位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运城市文物保护中心垣曲县文化和旅游局项目负责人杨及耘主要参加人曹俊、贾文涛、钟龙刚、尚斌

    北白鹅墓地2021年度发掘遗迹图。

    北白鹅,考古界一个响亮的名字。

    自“问世”以来,北白鹅墓地的每一次发现,都获得社会各界极大的关注,先后入选“2020年度国内和国际十大考古新闻”“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初评”“2020年度山西六大考古新发现”和“2021年度国内和国际十大考古新闻”。此次再次成功入选“2021年度山西重要考古发现”,实至名归。2021年,北白鹅墓地又有了哪些新的考古收获?灰坑墓葬交错混杂,或为古时居葬合一用地

    北白鹅墓地位于运城市垣曲县英言镇北白鹅村东,北依太行牛心山,南倨黄河10公里,东去30公里至王屋山,东南距洛阳70余公里,西向垣曲县城直线30余公里。该墓地于2017年起屡次被盗而被发现,2019年经考古调查,并结合警方收缴出自该墓地的青铜器,断定这是一处两周之际等级很高的墓葬群。由于该处遗存的重要性及保护的迫切性,2020年4月5日,由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牵头,运城和垣曲文物部门配合,组成北白鹅墓地考古队正式进驻墓地,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至2020年12月10日,历时近8个月田野工作,共抢救性发掘墓葬9座,灰坑17座,出土各类文物500多件。

    2021年,北白鹅的发掘转入主动性工作,开展了调查、勘探及发掘和初步整理工作。经过初步勘探,确定了遗址分布面积为20万平方米,共勘探出墓葬217座,灰坑241座,车马坑5座,陶窑2座,由此也确定了墓地的主体遗存为两周时期墓葬、灰坑和车马坑。在项目汇报中,该项目的现场负责人、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助理馆员曹俊表示,通过此次发掘,专家们对该墓地的布局和性质有了更明晰的认识。“墓地以数条灰沟为界,可划分为6个区,除了遗址中东部外,其余各处都有遗存分布,且以墓葬和灰坑为主。墓葬整体分布比较稀疏,大中型墓葬集中分布于墓地东南部,大型墓葬东南方向有大型车马坑陪葬。”曹俊说。比较引人关注的是,墓地中的灰坑交错混杂在墓葬中间,而且大部分时代相同,或许有居葬合一的可能。关于居葬合一,考古学家、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教授谢尧亭说:“也就是说当时的人们可能既在这里生活,同时也在这里埋葬。这是商人的一种习俗,但是这种习俗具不具备普遍的意义,在学界是有争议的。”另外,还发现了两座西周至春秋时期的陶窑,和墓地时代差不多,规模都比较小,但是结构很清晰,火门、火膛、窑床、火道、烟道等非常齐备,在灰坑中还发现了陶拍和支钉,这些都证明了当时这里存在制陶手工业。在曹俊看来,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该遗址的功能并不单一,相对来说比较齐备,同时期有墓地、灰坑、陶窑等,可能是居葬合一。不同墓葬习俗,反映出族群多样性

    2021年,北白鹅墓地的考古工作者共揭露出墓葬30座,灰坑28座,车马坑2座,马坑1座,陶窑2座,实际清理完墓葬27座,灰坑26座,陶窑2座,马坑1座。出土器物40余件套,陶片10余袋,另有零星兽骨等。据曹俊介绍,已发掘的有7座中型墓葬、20座小型墓葬,发现了3座大型墓葬,除了一座已经发掘至椁盖板以外,其他两座都还没有发掘,所以收获不多,但是发掘的那座墓葬已经暴露出铜鼎、簋、罍等青铜器,目前正在进行墓葬保护实验仓房的建设,相信以后一定会再次给人们带来惊喜。从目前已发掘完的墓葬情况可以看出,墓葬中墓主人的头向东、西、南、北四面都有,但以北为主。“两周时期的考古学一般认为墓主人的头朝向不同的地方,代表着不同的族群。”同时,还有腰坑的习俗,在北白鹅墓地中发现了许多带有腰坑的墓葬,坑内殉狗一只或空坑,但也有很多中小型墓葬没有腰坑。腰坑是商人的埋葬习俗,两周时期被继承和流传下来,这也反映出墓地族群的多样性。“当然,传统认为,腰坑是商人和殷遗民的葬俗,但是在以往发掘的其他族群墓葬中也有腰坑的发现,比如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绛县横水西周墓地、黎城西关两周墓地、河南登封袁窑东周墓地等,上述墓地中西关和袁窑两处墓地皆为姬姓黎国和郑国高等级贵族墓地,大河口和横水分别为怀姓九宗的倗国和霸国高等级贵族,这些是非殷商族群也使用腰坑的实证,北白鹅也是如此,为另一处姬姓国族使用腰坑的实例。”曹俊解释道。在项目汇报过程中,曹俊还提到,这次出土的器物风格多样,有西北戎狄的,也有长江中下游地区的,说明曾经这个地方的文化交流还比较多。这可能也与北白鹅墓地的位置有关,它位于太行八陉之一轵关陉的必经之路,或许在当时肩负着为周王室控制晋南地区盐业和矿业的战略任务。车马坑和墓祭遗存的发现,再次印证该墓葬等级较高

    车马坑和墓祭遗存的发现,可以说是此次发掘中比较重要的收获了。“这次发现了两座车马坑,距离地面都非常浅,坑中的车马并不在一起,而是分开埋葬,车坑在南边,马坑在北面,还有一些随葬的车马器。正在清理的CMK1002马坑内已发现6匹马,由于受到耕地的破坏,马骨保存较差,目前清理工作还没有结束。”曹俊表示,大型墓葬外也有单独马坑陪葬,在CMK1002西侧还清理出1座马坑,西侧有损毁,长方形的坑内埋葬了3匹马。古代用车马随葬是等级制度的具体体现,也是贵族地位和身份的象征。在探方发掘时,大型墓葬周边清理出一些玉石圭,根据出土位置来推测,应该是墓祭礼仪所用。这些车马坑和墓祭遗存的发现再一次证明了垣曲北白鹅墓地为高等级墓群,墓地人群的身份很尊贵。

    通过此前已发掘最大的一组夫妻并穴合葬墓内出土铜器组合为七鼎六簋,说明墓主人已达到了诸侯的级别。族属认知加深,“太保”为姓氏而非官名

    在北白鹅墓地的出土文物中,发现了59件(套)带有铭文的青铜器,铭文内容丰富、文字清晰,共计17篇。内容涉及“太保”“太师”“夺”“燕仲”“燕太子”“虢季”“燕姬”“中氏”“中辛”“琱射”等官职名、人名、族氏铭文、日名以及册命内容。“其中,‘太保燕仲’出现频次最多,基本可以确认为墓主。”曹俊说。那么,“太保燕仲”是谁呢?在前一阶段的研究中,专家们认为太保是职官名,而燕仲则是召公奭的后裔。《尚书·君奭》序记载西周成、康时期,召公奭在王室任太保。《史记》记载召公奭的封地在北燕,但本人并没有亲自前往自己的封地担任国君,而是让其长子代出任,召公则留在自己的采邑——王畿周城南,即今陕西岐山县一带。召公奭死后,其次子继任周室太保,以后其子孙遂世世为王室公卿,并食采于召邑。进入春秋后,召公家族随平王东迁,食采于成周畿内,直至春秋中期仍累世为王室卿士。采邑制是周代最重要的政治制度之一,是周代统治者作为俸禄赏赐给卿大夫的世袭领地。东迁以后召公家族的采邑就在今山西省垣曲县东至河南济源邵原以西一带。关于这一点,相关历史文献上都有记载。如《左氏会笺》曰:“《春秋》所书召伯,乃东迁后别受采邑,在今绛州垣曲县之召原。”《历代疆域表》记载,“召亦畿内采邑……后徙于东,今山西垣曲县东有召亭,其采邑云。”2021年,通过进一步梳理文献,又找到一些宗法制度方面的新资料,同时再结合多件铜器的年代、铭文史实以及其他人物关系,取得了新的认识。“总的来说,北白鹅墓地还是西周召公的后裔,这一点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加深了认识,推测太保并不是官职而是姓氏。”曹俊进一步解释道,当时的召公奭是一个大的宗族,后来就分出了许多小的宗族,其中有三个比较显贵的宗族,分别为燕侯家族、太保家族和召氏家族,而北白鹅墓地就是召公后裔太保家族这一支,具体可能就是太保匽仲一支,这里很可能是其后人的家族墓地和王畿内采邑。

    北白鹅墓地出土的编磬。

    专家点评

    考古学家、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教授谢尧亭从大的方面来说,北白鹅墓地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它处在连接晋南和洛阳盆地的通道上,而晋南有铜矿和盐业等重要战略资源。从历史发展脉络来说,我认为北白鹅墓地是西周王朝的畿内采邑。到了春秋早期,随着周王朝的衰落,西周被东周更替,王朝重心转移,从长安搬到了洛阳,政治中心发生转移,很多贵族也都纷纷东迁。在这种大的背景下,晋国、楚国、齐国等大国纷纷进行了扩张,这个地方在晋文公扩张时就归到了晋国。目前北白鹅的年代下限可能到战国早期,这个时期还有墓葬但都是小墓,可见贵族墓葬延续时间其实并不长,可能主要就在春秋早期。北白鹅墓地所处的地域,从汉代以来文献记载就是“召原”,在这里考古发现了一处采邑墓地,从青铜铭文可知墓主是“太保燕仲”。现在则认为是“太保”氏,燕仲是太保氏下面的一支。该墓地的考古发现中比较精彩的,还有墓口上方和周围发现了玉器祭祀的现象,还发现大量和人类居住活动有关的灰坑,比较规整,它的性质是什么,是祭祀还是作坊?值得进一步研究。但这种现象和墓葬的年代相差不大。一边有人类活动,一边死人埋葬,有可能是居葬合一,但也有可能是过去那种“工人埋葬在作坊旁边”,其他两周遗址也都有这种现象。从墓葬规模和出土的遗物来看,大型墓葬主要集中在一区,北部还有很多中小型墓葬还没发掘。随着工作的不断推进,最终可能会搞清楚很多问题。北白鹅墓地在东周列国的考古发现中地位非常重要。

    大同北魏浮雕彩绘石椁:

    见证民族融合交流

    大同市平城区智家堡北魏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

    发掘单位大同市考古研究所项目负责人张志忠主要参加人靖晓亭、李志国

    持幡羽人。

    北魏,是历史上大同最辉煌的时期。公元398年七月,北魏道武帝拓跋珪迁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市),从此这里便进入了长达97年的“北魏平城时代”。作为当时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平城成为各族人民的聚居地,成为一个民族融合与交流的“国际化大都市”。

    如今,在大同各地出土的文物中,依稀能看到当年的繁华盛况。本次获得“2021年度山西重要考古发现”奖项的“大同市平城区智家堡北魏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就是其中之一,它是大同市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座北魏时期仿木结构浮雕彩绘带前廊的石椁墓,见证了北魏平城时代的民族融合与交流。大同市唯一一座仿木构浮雕彩绘石椁墓

    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平城区智家堡村西北,西邻永泰南路,北邻昌宁街,南邻开源街,北距北魏明堂遗址1.5公里,东南距智家堡公园440米,地势北高南低呈坡状。据介绍,这座墓的发掘是为了配合上华琚棚户区改造项目,经大同市魏都文物勘探公司勘探,共发现古墓葬97座,随即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在2021年5月—9月对该处墓地进行了发掘。其中编号为M57的北魏太安二年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是大同市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座北魏时期仿木结构浮雕彩绘带前廊的石椁墓,意义重大。该墓葬为长斜坡墓道方形石椁墓,坐北朝南,石构封门将墓葬分为墓道和墓室两部分。在墓室中央偏北方有一个仿木构带前廊且有浮雕彩绘的石椁,南北长约1.8米,东西宽约3.3米,最高处1.9米。石椁的材质为砂岩质,平面呈长方形,仿木构房型,单檐悬山顶,两面坡,前廊后室,面阔三间,明间开门洞,无门。最为特别的是,在这座墓葬的石椁外南壁和石椁内东、西、北壁均有浅浮雕,图案有墓主人升仙图、四神图、导引图等,形象生动、手法古朴典雅,刻工精细,彩绘以红、黑、白色为主,色彩艳丽。此外,前廊有四个八边形廊柱,立于覆盆式蟠龙浮雕柱础上,其中明间西廊柱正面还竖刻有两列铭文,标明了墓主人的身份。参与发掘的大同市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靖晓亭表示,“此前,大同虽然也出土过一些北魏石椁墓,但是石椁壁上均没有浮雕,有的可能有彩绘,而像这种有浮雕彩绘并雕刻有墓主人升仙图、四神图等图案的石椁墓还是第一次发现,它为研究北魏时期的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提供了依据。”据靖晓亭所说,该墓葬为夫妻二次合葬墓,由于早期渗水淤积,墓主人骨骼发现于石椁顶部下淤土内,现状十分散乱。该墓出土遗物数量较少,有泥质镇墓武士俑、镇墓兽、石灯、釉陶壶、陶罐、陶壶、铜带饰、云母片、铜饰件、铅饰件、铅人、漆盘、兽骨等16件(组)。具有明显的异域风格和汉代遗风

    北魏是一个民族融合的大时代。自北魏道武帝拓跋圭于天兴元年(公元398年)七月定都,至孝文帝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迁都,平城作为北魏都城达97年之久,吸引了许许多多来自不同地区的汉人、少数民族人群,以及欧亚其他地区的域外人士在此生活,民族融合与交流在这一时期达到高潮。在此期间,北魏还降服了北凉,统一中国北方,打通了丝绸之路中段,使平城成为丝绸之路东端重镇,形成异域胡商集聚、奇珍异宝云集的繁盛场面。在该石椁南壁外部的东西两侧,分别雕刻有镇墓武士各一人,具有明显的异域风格。他们的面貌威严狰狞,卷发,身着异域服饰、袒胸露腹、赤足,同时都手持三叉戟和五节金刚锤。对此,靖晓亭表示,“这两个镇墓武士的发型、样貌、体态、穿着等,明显与汉文化风格不同,这就为研究民族融合、文化交流以及宗教史、建筑史等提供了新的实物资料。从武器来看,他们应该是受南亚佛教的影响比较大,因为三叉戟和五节金刚锤都是南亚佛教中经常出现的武器,汉文化当中没有这种武器,以前发掘的墓葬中也都没有,它们应该是随着佛教的东传而进入中原地区的。”除此之外,在该石椁内北壁上部中央还雕刻有墓主人升仙图,东西两侧分别为鼠头鸟身、牛头鸟身侍奉神兽,北壁下部中央雕刻了两只盘蛇龟玄武,东西两侧分别为两只朱雀。东壁上部雕刻有持幡引路羽人,下部为一条青龙。西壁上部雕刻有持幡引路羽人,下部为一只白虎。南壁没有进行雕刻,仅彩绘有两名侍俑,画面已漫浸不清,仅见轮廓。“北魏时期的墓葬中一般展示的都是墓主人的生活场景,而‘墓主人升仙图’是汉代墓葬中常见的主题,这些浮雕彩绘具有明显的汉代遗风,这在目前出土的北魏墓葬中也是第一次发现。”靖晓亭说。这些浮雕彩绘充分展现了当时的民族融合与文化交流,由此可以窥见北魏平城时代的社会风情。值得一提的是,在该石椁的西壁外部还雕刻有一尊坐佛,未施彩。由于这种造型的坐佛在云冈石窟中有很多,而且从石椁外部看它并不是“坐”着而是“躺”着的,看似是随意雕刻的,因此靖晓亭推测,雕刻这尊坐佛的石材可能是云冈石窟雕凿完的边角料,再结合该墓地另一座石室墓的疑似佛教题材雕刻像,以及该墓地大规模出土的石质文物,推测可能与云冈石窟开凿有关,但仍需进一步研究证实。与史料记载的北魏大移民相吻合

    据《魏书》记载,从拓跋猗卢定居径北(今雁门关以北),至孝文帝拓跋元宏迁都洛阳之前,总计170多年的时间里,大的人口迁移就达到18次,迁移人口总计多达百余万。这种大规模的迁移人口,在我国历史上实属少见,不仅对北魏的统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而且也促进了民族融合和交流,使曾经地广人稀的平城变得繁华无比,并成为当时我国北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在这些迁移来的人口中,有征服的各地官吏、人民、能工巧匠们,还有大批的宗室、高官和富户,他们从各地迁至首都,或从旧都迁至新都一带。大同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的墓主人吕续,也是这些迁移人口中的一员。在该墓葬石椁的明间西廊柱正面竖刻有两列铭文,为该墓提供了确切纪年。铭文如下:“惟大代太安二年岁次丙申正月丁亥朔廿三日己酉故陵江将军扶风太守槐里男雍州扶风郡槐里县民吕续石屋一区”。据靖晓亭介绍,“太安二年”即为北魏太安二年(公元456年),“扶风”为扶风县,今隶属于陕西省宝鸡市,墓铭记载墓主人为扶风县民,可以断定墓主人来自陕西地区,再结合向南距其20米左右的另一座墓出土的砖铭,墓主人为徐州人士,这就与史书记载的北魏民族大迁移史料相吻合。此外,通过墓铭还可以推测出墓主人的身份在当时的社会中可能属于中高等级。“墓铭中的‘男’为墓主人的爵位,古代的爵位有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其中男是最低等级,而且爵位是可以世袭的。”陵江将军“应该是他的官职,属于四品武官,中高等级官吏。”靖晓亭解释道,“另外,整个墓葬的规格不是很高,可见这位墓主人有点地位,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但又不是很高,很可能是一个人口迁移小分队的首领。”

    大同市平城区智家堡北魏吕续浮雕彩绘石椁墓俯视图。

    墓主人升仙图。

    专家点评

    考古学家、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张庆捷这个石椁墓有许多新的特点。首先,它是第一个发现的有浮雕彩绘的北魏石椁。这种方形石椁,也叫“石屋”“石堂”,吕续墓的墓铭刻有“石屋一区”,所以这个叫石屋。我们叫石椁是比较大的一个范围,现在学术界有个新的名词,叫方形石椁,从汉代以来就有,但北魏时期比较流行。到现在为止,大同至少发现了七八十个这样的石椁,但是有浮雕彩绘的只有这一个,别的石椁上只有绘画。其次,它是现在发现的平城石椁里年代最早的一个。第三,石椁上的雕刻体现了中西文化交流。许多图案可以和云冈石窟做对比,对研究云冈也有一些帮助。如小坐佛、天王像等,其中,天王像从形象到天王的来历,都和佛教有密切关系。还有仙人图,仙人形象汉代以来有很多,但这个仙人不一样,他的下肢双腿向后弯曲,和云冈石窟里的飞天形象很像。最后,该墓葬的墓铭显示,墓主人来自陕西扶风。同一个墓地的另一个墓铭中显示,墓主人来自徐州。这表明北魏时期的平城是一个多民族汇聚之地。所以说这个石椁非常重要,对后世石椁墓的发展有极大的影响,一直影响延续到唐代中期。

    霍州千佛崖:

    汾水滔滔去,梵音袅袅来

    霍州千佛崖摩崖造像及窟前遗址考古发掘

    发掘单位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山西省考古研究院霍州市文化和旅游局项目负责人韦正主要参加人白曙璋、吴俊杰、阴旭明、崔嘉宝、梅仁华

    造像群局部龛。

    1300多年前,霍州汾河东侧的山崖上,一尊尊摩崖造像与山体浑然一体,大佛造像庄重威严,菩萨、观音造像遍布山崖的窟龛之中……只可惜,在沧海桑田之间,这片山崖不再被人注意。斗转星移之间,更多的大佛和菩萨们竟然纷纷“现身”,而在考古工作者一点点的发掘过程中,犹如开盲盒一般,惊喜在崖壁上逐一展现,成就了今天的考古故事。史书并无记载起源成为历史谜团

    霍州千佛崖摩崖造像位于霍州市西南7公里处的汾河东岸山崖上,山势南北走向,长约30米,窟龛总高约11米。崖壁背山面水,背靠辛置镇郭庄村,东临108国道(霍侯一级公路),相距仅3米,西面180米处为霍州电厂,汾河从西面向南流过。说起它的发现,还真是一桩传奇往事。“千佛崖始建于唐代,但是在唐之后的地方志中,就没有见过关于它的记载,直到清朝中后期的地方志中,才偶然出现寥寥几笔记载。关于它的原有面貌、开凿原因等,都没有办法通过史书考证。”该项目主要参与者、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工作人员白曙璋告诉山西晚报记者,千佛崖是在山西省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2007年—2011年)时登记在册的。为何史书中对此山并无记载呢?白曙璋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发现,它紧邻汾河,甚至在挖掘过程中,摩崖造像最小层的位置比汾河水位还低,所以有可能在岁月涤荡之间,这座山曾被河水淹没过,因此它的存在,就成为一个“谜团”。千佛崖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呢?目前,没法考证,但白曙璋介绍,早在新中国成立前,当地就曾在此开山修路,千佛崖所在的山间有可能就是一劈为二的“残存”,也由此裸露在了公众的视线当中。“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山间就暴露出了部分佛身,老百姓都觉得很神奇。”至此,千佛崖摩崖造像收录进了我省不可移动文物数据库内。“2010年前,崖壁上只露出大佛造像的身影,在2015年至2017年期间,当地加固堤坝,最终暴露出了大佛底部和南北两侧的崖体面貌,埋藏在土堆和淤泥中的崖体逐渐清晰了起来。”时光转到2020年,山西省启动石窟寺专项调查,对千佛崖进行调查,恰逢地方政府即将要对千佛崖进行加固保护修缮工程,便邀请专业考古工作人员入驻,一同探究千佛崖的本来面貌。经过艰辛的考古发掘,最终获取最新数据,千佛崖崖壁高11米,长约30米,造像面积主要分布在200平方米的范围内。初步统计,共有70余龛近300尊造像,发现20处铭记。考古工作者不仅让大量的石佛造像重见天日,也对其表面进行了清理。至此,这聆听汾水哗哗之声,心系梵音袅袅的千佛崖才得以真容示人。造像开凿于高武时期五尊“十一面观音”成典型代表

    经过一系列的考古发掘,考古人员发现,崖体北区为造像分布密集区,以大佛为主尊像,其余龛像分布在其南、北两侧及下部,可分为8层。尤其是主尊佛像,为高达6米的坐佛。“我们经过系列对比,从佛造像开凿的时代、造像的样貌着手,对比了国内一些唐代佛教造像,最终确定主尊像开凿时代最早,应该是在唐高(高宗)武(武则天)时期。”白曙璋表示,这8层之间的关系也环环相扣,同时映证了造像所经历的不同时期。“主尊像代表了开创期;在大佛头部至脚部两侧位置的第1、2、3、4层及第8层的多数龛像,开凿时代为武则天至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此时的千佛崖造像群进入鼎盛时期,这一时期,千佛崖造像体型较大,数量比较多;第5、6、7层龛像就到了衰落期,大多是天宝以后的长庆、宝历、会昌年间建成,造像体型较小,存在打破早期造像关系。会昌年间,唐武宗推行一系列‘灭佛’政策,会昌五年到达灭佛高峰,千佛崖造像群迅速衰落且不再新建。”此外,从造像风格看,千佛崖造像题材多为常见的一佛二菩萨或一佛二菩萨二弟子,主要造型为尖拱形与圆拱形,造像平淡朴实,雕凿精美。其中佛像脸形多为方圆,面部神态庄重威严又不失和蔼,颈部均有三道蚕节纹,双肩宽厚,身形圆润健壮。掌印常见无畏印、与愿印、说法印、禅定印。在衣着服饰方面,多着通肩袈裟,这种衣着样式,在唐代贞观时期少量出现,上元—永隆逐渐增多,武则天时期开始流行,开元以后成为佛装唯一形式。从造像底座来看,武则天后期流行束腰有梗圆莲座,根部简化,袈裟披座上,开元以后沿用,形成定制,千佛崖摩崖造像与之符合。在白曙璋的介绍下,一张张造像图片呈现在山西晚报记者面前,这些菩萨造像多束高髻,五官刻画有的十分姣好,有的则生硬笨拙,体态却丰盈饱满,衣着华丽、装饰精美。不过,这里还有特别需要提到的造像,那就是五尊“十一面观音”,这是千佛崖摩崖造像中十分重要的特征。“十一面观音,别名大光普照观音、密号慈愍金刚,是密教六观音之一,在我国佛教题材中出现时间较晚。从目前发现来看,十一面观音形象在我国大量出现是在唐代,武则天时期以后逐渐流行。”一座千佛崖,以其建造年代、形制,见证了唐代历史文化和佛教文化的变迁,恰似一面放置在汾水边的千年之镜,可以回望古今。古时千佛崖或许人声鼎沸题记暗藏历史过往

    千佛崖上,共发现铭记20处,涉及内容比较丰富,有纪年、地名、人名、官名等。或许你会好奇,这有什么用?其实,这些文字题记的存世,让我们对历史有了追溯的可能性,而这恰恰就是考古进程中最有魅力的一件事情。在千佛崖崖壁题记中,有“中书舍人郑涵”的字样。据查证,“中书舍人”是个文官官职,隋唐时期是中书省掌制诰,也就是拟草诏旨的,大部分都是有文学资望者担任,“郑涵”是个人名,在一些古书中有过记载。在它旁边,又有“太原”字样。所以考古工作者们也有过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郑涵去太原的路上,正好来到了千佛崖,所以捐了龛、做了题记?”此外,崖壁上镌刻的官名中还有刺史、上柱国、县尉、度支、判官、副将等字样;地名有晋阳郡、安边郡、晋州、太原等。纪年更是繁杂,从开元五年、十一年、天宝三载、十四载再到成长庆二年、宝历二年、会昌元年等等。白曙璋的疑惑也引起山西晚报记者的好奇:“按照其发现位置来看,千佛崖古时应该是位于深山之中,为何会吸引众多人来此地拜佛、捐龛?是因为它比较重要吗?属于皇家主持开凿的佛造像吗?”对此,白曙璋表示,千佛崖并不属于皇家工程,但是其地理位置比较重要。在一些史书上记载,唐太宗起兵时,从太原一路攻打到长安,霍州属于必经之地,翻过韩信岭到达霍州,再通过河东就到达长安了。当时李世民在霍州遇到了隋朝守将“宋老生”,双方对峙很久,李世民的军队怎么也打不过对方。正当他着急上火之际,晚上就梦到霍州当地的山神给他托梦,教给他一句佛家咒语,说只要念着这个咒语打仗,必然能大获全胜。“这个故事或许有点戏说,但是告诉我们,这里就是从长安通往太原的必经之地。唐朝在长安定都,太原则是北都,所以霍州不仅仅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重要的交通要道。当唐代大兴佛教之际,千佛崖也必然成为信徒们纷纷朝拜、香火鼎盛的地方。”这就是考古的魅力所在,可以让文物古迹在千年之后重现光彩,也可以通过一件件文物,发现历史,探究事物本来的面貌。关于千佛崖的故事,其实还远未结束。据了解,考古发掘过后,临汾当地部门就要迅速对其进行原址加固和保护。

    主尊大佛像。

    霍州千佛崖遗址远景。

    专家点评

    考古学家、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张庆捷山西的石窟和摩崖造像有480多处,位列全国第二,之前对于石窟的发掘和清理工作做得很少,比如说太原童子寺石窟、太原西山大佛做过一些工作,但是规模有限。霍州千佛崖摩崖造像规模比较大,目前清理出70多龛,年号铭记达到20多处,而且有很多重要题记,涉及到许多重要的官职和不同身份的人。发现的五尊十一面观音,对考察研究当时佛教十一面观音的流行大有帮助。

    太原明代藩王墓:

    再现一代“晋王”情爱往事

    太原小店区明代藩王墓

    发掘单位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中国丝绸博物馆项目负责人赵辉主要参加人冯钢、刘文杰

    三座墓葬俯视图。

    自古以来,太原都是“龙兴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曾经的晋阳城,承载了太原建城2500余年历史的璀璨文明;而今日之太原,则是在明朝时期太原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崇善寺、杏花岭、精营街……昔日的街巷名称、遗址、沿革等都与第一代“晋王”朱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次入选“2021年度山西重要考古发现”的“太原小店区明代藩王墓”,就是明朝中后期,太原城内的第七代“晋王”——晋端王朱知烊的陵园,也是山西地区首次系统开展明代藩王墓葬和陵园的考古工作。对于考古工作人员来说,考古是获取历史新知的手段,也是文化遗产保护的良性循环,但是对于公众而言,一段段尘封的往事也就此打开。国内规模最大的明代中晚期藩王墓

    明代实行封藩制,明太祖朱元璋立嫡长子为太子,其余诸子封为亲王。封藩在山西的有三位:第三子朱棡被封在太原为“晋王”;第十三子朱桂被封在大同为“代王”;第二十一子朱模封在长治为“沈王”。据该项目负责人、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赵辉介绍,本次发掘的“晋王”陵园即晋端王的墓葬,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国内发现的明朝中后期藩王墓葬中规模最大的。晋端王陵园,位于山西省太原市小店区黄陵街道东峰村东北、山西财经大学东山新校区用地范围内,地处太原东山南端的缓坡地带。2019年5月—2021年4月,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牵头,联合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进行了考古发掘。“根据《太原县志》《阳曲县志》等历史文献记载,晋端王墓陵园位于冈头村西南……其记载位置与实际考古位置相差不大,这也就为其他晋藩王陵园位置的确定提供了准确的地理坐标。”赵辉在接受山西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本次发掘是为了配合山西财经大学新校区的建设,从前期勘探结果来看,陵园面积较大,陵园北墙、西墙南段以及中轴线上的建筑保存较差,陵园东、西陵墙分别以陵园发掘区域的东、西道路为边界,南北长294米、东西宽158米,陵殿以南的中轴线上还有一座建筑,应为中门,再往南为神道,两侧有古柏,南有牌坊,即棂星门。端王及王妃(编号M1)、继妃(编号M2)、宠妃墓葬(编号M3)位于陵园中部,坐北朝南,东西并列、一字排开。在明朝分封的亲王中,陵园面积最大的当数第一代晋王朱棡,其陵园面积占地合800亩,但是在明英宗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皇室颁布过相关规定,亲王茔地为五十亩,而晋端王死于嘉靖十二年(公元1533年),其陵园面积远超亲王陵园50亩的规制。他的陵园规模为何能超过规制?对此,赵辉介绍,“晋王的主要职责就是镇守北方边境,可以调兵打仗。历任晋王能征善战,得到皇家的赏赐比较多,晋端王就是生于明朝盛事年间,世袭了祖上的封号,也继承了殷实的祖产。在他存世之际,也属于颇受朝廷青睐的亲王,所以去世之后才能享受到更高规格的待遇。”明朝中后期的墓葬中,大多是单室墓,晋端王(编号M1)及其继妃(编号M2)和夫人(编号M3)的墓葬,都是前中后三室墓,可见其身份地位的尊贵。其中,晋端王墓圹平面为“工”字形,南北长24米、东西宽8米,规模居明代中后期藩王墓之首。据悉,三座墓葬虽被盗扰,但出土随葬品种类依然多样,最为难得的是保留了较多的彩绘漆木俑和纺织品。其中,M1、M3中室出土90件彩绘漆木俑,有文官、侍卫、出行仪仗等,而且在M1墓葬中,还发现了写有“晋”字的丝织品,初步判断为旗杆上所插的幡。在不少历史文献中,关于晋端王的记载有很多,有介绍他世袭爵位的故事,还有他敬老孝亲的传说。难得可贵的是,在M1墓葬中,同时出土了墓志铭和圹志,这极为罕见。墓志铭记载了端王死因、去世后因无子嗣确立继承人的过程中发生在晋王府内的政治事件,与夏言《南宫奏稿·定亲王继封并行查勘疏》《南宫奏稿·请敕内官会勘宗室隐情以正欺罔疏》记载内容相符。“墓志铭中大概记录了,晋端王意外中风后去世的。”赵辉说。此情可待成追忆,晋端王的“最爱”

    在发掘工作中,考古工作人员还发现一件“神秘”的事情。M3夫人墓,为端王宠妾院氏,其身份比较低微,但是墓葬结构却为前中后三室,其墓葬装饰、葬仪与继妃,甚至王妃相当或有过之无不及,属于等级僭越,这也是目前发现的同时期墓葬中的唯一实例。这位墓主人为何在死后,会有如此风光的待遇?M3墓葬中有填土积石,且有四层之多,也是明代藩王墓中首次发现。墓室内条石砌筑,内部经过两次修饰,门钉描金等,均比M1、M2更加考究,考古人员也一度陷入沉思,对墓主人的身份充满了疑惑。直到发现了墓志铭。根据墓志铭上记载,墓主人为院氏,是晋端王的宠妾,她8岁就进入晋王府,曾是端王母亲的丫鬟,可以说和端王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其在世时,端王曾经两次奏请朝廷,要给院氏“夫人”封号,但因为其身份低微,始终没有准奏,直到去世后,才被册封为“夫人”。赵辉表示,从时间上看,院氏比端王早两年去世,端王本身就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更何况院氏和他的感情非常好,所以才会把心思和金钱大量用在墓葬的建筑和装饰上,寄托自己的哀思和爱情吧。说到墓志铭,院氏的墓志铭也大有来头,是当朝大员胡缵宗所撰,墓表则是大学士陆深所撰,并均为《四库全书》全文收录,内容与出土墓志完全一致。此外,M3中室两侧保留了四面翣、两列彩绘仪仗出行木俑,是明代亲王葬仪的实证。在M3中还出土了各类纺织品,尤为珍贵的是保留了4件基本完整的丝织品,是研究明代冠服制度的重要实物。此外,在对M3墓主人尸骨进行清理时发现,院氏经历过长期裹脚,这也是明朝时期贵族裹脚的一则实例。从墓葬规格,到随葬物品,M3的墓葬彰显了尘封中晋端王的情感往事,“此情可待成追忆”,或许是对这段感情最贴切的描述了。M2墓葬,为端王的继妃墓葬,其圹志记载端王宫妾蒋氏生隰城郡主,补充了正史关于蒋氏记载的空白。墓道两次开挖,与王妃殷氏和端王圹志记载的生卒时间,表明殷氏先逝即入葬,端王后去世然后合葬。印证了明史记载的天顺二年后,实行亲王、王妃先去世者,先行合造墓穴。后来再去世的葬者,由地方有司机构负责另行安葬的丧葬制度。文物保护与科技考古深度融合

    时下,科技考古为文物保护工作提供了很多的保障,也为探寻历史真相,提供了很多线索。晋端王墓葬及陵园的考古工作,就采用了创新工作模式,在发掘现场建设文物保护现场实验室,开展系统的墓室内环境监测、采样、信息提取等文物保护基础工作。“在M3墓葬中,我们在漆木罐中发现了谷物,迅速启用了科技考古分析,通过粮食同位素发现有黍、粟,确定了明朝时期的粮食种类。还在墓葬中发现了油料残留物,通过实验发现,是桐油,确定了它就是起到‘长明灯’的作用。”据赵辉介绍,在晋端王陵园及墓葬考古工作中,实现了考古发掘、文物保护与科技考古深度融合,确保考古工作的科学性与高水平。与此同时,与中国科学院大学、山东大学、山西大学、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丝绸博物馆、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国内高校与科研机构,合作开展纺织品、漆木器等残留物科技检测与分析,确保对出土的各类物件进行有效“辨识”,实现考古工作的高质量发展。

    M2出土嵌宝石金戒指。

    M3墓门。

    专家点评

    考古学家、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张庆捷太原市小店区明代藩王墓最大的意义,是再次认定了太原明代晋王墓的位置和范围。这也是一次超过以往的细致、科学的发掘,对墓葬的规模和内涵,都有了完整的科学认识。另外,明藩王墓出土的东西很重要,比如圹志、墓志同时集中在一个墓,这是以往没有见过的,而且保存得很好。墓葬中还出土了许多的玉器、木俑,不仅保存得较好,颜色鲜艳,很有特色。我们知道明代俑一般以琉璃俑居多,木头的比较少,但端王墓中的俑是木雕加彩绘,做得很精致,色彩搭配超过以往。通过这次发掘,我们对明代王墓有了明确认识,这是太原乃至山西首次出土的这么好的王墓,因此一定要保护好。

    采写:山西晚报全媒体记者孙轶琼南丽江

    李遇武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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